地碎成千百塊碎肉,崩裂開來。
早在崩裂的前一瞬,兩人就迅速退開至少一丈遠。此刻,船隻恰好微微拐彎,船身略有些傾斜,餘寶兒屍體碎裂成無數小塊,就這麼被鮮血順著甲板沖刷著,慢慢流入江中。
一道被沖走的,還有滿地無根長髮,一團團濃黑亂髮溼漉漉附著在好似無窮無盡的血液中,流淌下去。
一切發生得太快,到最後,留在原地的,只有一具猶沾著血跡的纖細白骨,仍舊維持著側臥在地的姿態,躺在血泊之中。
裴遠鴻見過太多太多死人,他也親手殺過無數該殺之人。但他也從未見過這樣詭異的死法。
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卻無知無覺……一想到這兒,他就覺得有一股寒氣從心底冒出來,爬滿全身。而他現在竟還站在原地,根本沒有逃走!
姜遺光盯著地面那灘溼黏鮮血與白骨,問:“這具屍骨,你想怎麼處置?”
饒是裴遠鴻知道他異於常人,此刻也忍不住皺眉,按捺住心思問:“你覺得呢?”
姜遺光說:“不如先藏起來好了,以免他們都覺得我們殺了人。”
裴遠鴻:“藏起來?直接丟入江中豈不更周全?”
說歸說,他們誰也沒去碰那具看著就有問題的白骨。
姜遺光:“既然如此,那就先走吧。”說罷,竟是完全不顧原地心情複雜的裴遠鴻,拔腿就走。
他心底有個疑惑,需要解開。
裴遠鴻不得已,只得跟上對方。走出這段背光處後,四周人漸漸多起來,裴遠鴻下意識回頭看去,那具白骨已經不見了。
他更是心頭髮毛,重新回過頭來。
這艘船上的鬼魂……到底要做什麼?
餘寶兒又是觸犯了什麼禁忌?
僅僅是因為,她看了一眼江面嗎?
想到這兒,他也不再去看飄蕩著潮溼浩渺水汽的水面。不論是真是假,小心些總是沒錯的。
兩人並肩而行,姜遺光嘴唇微動,用極輕的聲音問:“元兄,你也說過,幻境中一切詭異處都是有跡可循,不能放過。不如我們好好從頭想想?”
“這艘從北向南的貨船,船主人來自閩省衛家,運送了一批不知什麼貨物,又叫來許多門下鋪子的家眷做掩飾。在這種情況下,他本不該讓不受信任的人上船,可偏偏,我們拿到了甲號房的船票。”姜遺光目不斜視,好似只是往前行走,他的每句問話都清晰地傳入裴遠鴻耳中。
裴遠鴻略一思索,答道:“按照以往的情況來看,這是一種制衡。”
“制衡?制衡人與鬼麼?”
裴遠鴻點頭:“說來可笑又怪異,可事實的確如此。與無所不能的鬼魂相比,人總是弱勢一方,若不加以制衡,只恐怕所有人一入死劫就要沒了命。”
“山海鏡賦予的制衡有許多,例如剛入鏡時鬼魂一般不會殺人,又比如厲鬼不會一次將所有人殺死。它總是要留著人去破解死劫,超度亡魂的。”
姜遺光冷不丁問:“所以,你們認為山海鏡是什麼?”
他的問題跳轉太快,裴遠鴻倒也不在意:“這個問題,我們都曾探討過,的確是為了超度亡魂。”
“尋常人人活著,便有七情六慾,尋常病死,或壽終,或意外等,總是沒有什麼太大怨氣的,眾生皆凡人,縱一時有怨,那怨氣也不重,風吹日曬,人間陽氣旺盛,那點怨氣總有散盡時。”
“但總有些人,生時就非比尋常,或罪惡滔天、或積德行善,這類心中執念極深之人,死後怨念則要重許多。若是再碰上慘案冤案,死得不甘心,那怨念更是深重。”
“鬼魂不似人類,沒有神智,僅憑一腔怨念存在,亦無法開解,無法消磨,日日夜夜增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