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山上的書房裡,點著數根蠟燭,把房間映照的如同白晝。
靖安在桌前翻看著賬本,神遊天外。
阿更阿榆安靜的佇立在身後,默不作聲。
秦舉人死了,留在牢裡無聲無息的被人抹了脖子,被發現的時候,頭與身子只連了一點皮肉。
自己人裡,出了叛徒。
那叛徒是皇兄給的私兵,當晚就服毒死在了牢裡,叫人查無可查。
靖安想起來,之前就是這私兵對秦舉人用刑,秦舉人才瘋掉的。
說是以為能吃人的人吃屎喝尿也不會有什麼,誰知道就這樣瘋掉了,再用重刑就啥也吐不出來了,連自己的兒子都認不出來。
靖安也沒法子,畢竟是皇兄給的人,也不能把他砍了,故而只打了三十大板叫他收斂一下。
其他的秦家人一問三不知,秦三什麼都不知道,重刑之下也能聽出來是為了保命胡謅的,最後被打成了一攤肉泥餵了秦家的狗。
靖安本想寫信給皇兄彙報,轉念一想,此舉不甚妥當,就算快馬加鞭,到京城也得半個月餘,中間層層遞進,這信不知要經過多少人的手。
何況秦舉人的死就是個前車之鑑,此事不能冒出動靜,現在背後的人是在給他警告。
上本摺子靖安留了個心眼,沒有與皇兄說賬本的事情,只待自己查個水落石出再回京。
靖安有些疲憊了,想起今日皇兄給他寫的密信。
今日檢視審訊簿之時,阿更來報,從京城送來了一封密信。
靖安拆開信封之後,映入眼簾的便是那熟悉又龍飛鳳舞的字跡。
皇兄還是老毛病,洋洋灑灑地寫了厚厚的一沓信紙。
囑咐他保重身體,天冷加衣,注意安全,多喝燙水,必要時可先殺後奏云云。
靖安搖頭,都多大年紀了,鬍子都一大把了,皇兄還是把他當個孩子,想到這裡,靖安無奈笑著搖搖頭,隨後想起自己在看什麼,忙收斂笑意,定神去看手中的資料。
案子還沒查完,身份也不能過多暴露,到現在縣裡的人都以為是周主簿把秦家給拿了,要自立為王,一時間人心惶惶。
還有人拿著大刀,表示要跟著周主簿一起的,把周主簿嚇得將那人關了好幾天,叫他冷靜冷靜。
大朝國舉國雪災,但只有長江一帶雪旱並至,朝廷的賑災糧沒有發下來。
各地的糧倉出現了問題,聖上砍了一批貪官又陸續下發了救濟銀糧,怕再次被吞,便派他私下調查此事,順便暗中監督糧食是否下發到災民手裡。
靖安帶著人一路走來,發現大多數縣城都下發了災糧,雖然也被剋扣了油水,但是撐一陣兒應該沒什麼問題,只有這廣安縣的狗官不作為。
靖安心火燒,趕緊又喝了幾口涼茶壓下去,從嘴裡到肚子裡一陣冰涼,他才降了火氣。
低頭望著手中的賬本,賬本的頁角已經開始微微泛黃,想來已經有些年頭了。
賬簿的事情靖安叫阿榆不動聲色的做了兩份,假的放進了宅子裡,真的他收了起來,貼身放在衣物裡,日日檢視,想找出什麼蛛絲馬跡,看看這些人背後到底有什麼勢力。
誰知道這小縣城能有如此多的陰私。
本想視察一下廣安縣的情況,陰差陽錯中,扯出了秦家的案子。
原以為是駭人聽聞的吃人宴,想要殺雞儆猴震懾一番,沒想到心腹從宅子中搜出了賬本,裡面攀扯的人物魚龍混雜。
乍一看看不出什麼名頭來,若仔細推敲,其中的內容叫人不可小覷。
賬本中詳細記錄了大量銀兩的來往,這些銀兩的流向極為可疑,經過阿榆這十幾天的暗中調查,發現上面的名字,各自牽扯了不少江北一帶的小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