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傀儡的選擇,也是生和死的選擇。
寅遲的記憶裡沒有這棟建築物的全景,但這裡有數不清的暗室,每一個暗室裡,有著不同的致死的方法,這裡也有著數不清的,和寅遲的媽媽長得一樣,辨不清真假的傀儡。
他們每天逼迫著孩子做出選擇,選擇是傀儡還是真身,然後送“她”去死。
每一次選擇都是一場豪賭,賭注是自己最在乎的人的命。
對七歲的孩子來說,母親就是他的全世界,他們要讓寅遲,親手摧毀他的世界。
真身和傀儡的選擇,一開始有很多個,每選擇一個,選項就少一個,選擇也就變得更加困難。
“傀儡能做到和本人一模一樣毫無破綻,是需要本人的靈魂做底的,那些以各種方式死亡的傀儡,每個身體裡都有她的一縷靈魂,傀儡死的時候,她也會體會到相同的痛苦。”
寅遲語氣平靜地做著解說,跟隨著自己的記憶,觀摩著一場又一場的酷刑,一遍又一遍地看著用命護住他的人“死”在他面前。
方棋緩緩捏緊了手:“他們想要的是什麼?”
他們不可能把自己的計劃對著一個孩子全盤托出,所以從寅遲的記憶視角,他們看到的只有母子兩人承受的痛苦,而看不到“目的”。
寅遲想了想,說:“是為了剝奪。”
方棋忽然想到了方鐸:“和信念之力一樣?”
寅遲點頭:“嗯,特別的力量和特殊的體質,信念之力能阻隔煞氣侵體,靠外力很難剝奪,只能從內部瓦解,體質也一樣,只要意念夠強,太陰體不會被怨煞吞噬,煉魂如果完成,他們要怎麼把煉出來的成果據為己有呢?”
那就是逼迫擁有太陰體體質的主人自己放棄。
外力不能侵蝕,就讓他從內部“腐壞”,他們用寅遲母親的命威脅他,用親手殺死親人的選擇刺激他。
危及生命的恐懼,選擇越來越少的焦慮,日復一日經歷著母親死在自己眼前的崩潰……
為了讓他的痛苦能持續且加劇,適當的情感牽繫是必要的,所以每一次“死亡”之後,母子倆會有短暫的共處的時間。
依舊只在陰暗潮溼的暗室裡,備受煎熬的母親強打著精神,把孩童小小的身軀摟在懷裡,儘管臉色慘白,嘴角依舊帶著笑。
稚嫩的聲音顫抖著問他:“疼嗎?”
那人沒回答,只是摸著他的頭說:“小遲怕嗎?媽媽給你講個故事吧。”
“……”
講給小孩子的故事,沒什麼曲折離奇的精彩橋段,淺顯又直觀。
她說她小的時候,鄰居里有一個怪叔叔,長得凶神惡煞,情緒總是很暴躁,誰都不敢惹,但那個叔叔偶爾會在沒人的時候給她買糖,還會偷偷投餵小區裡的流浪貓。
有一次接委託,路上遇上一對爭吵不休的夫妻,他們的孩子丟了,夫妻倆互相指責,互相埋怨,靠大吼大叫發洩自己的恐慌與無助,最後孩子找回來了,他們又互相支撐著相擁而泣。
還有他們曾經進過的一處鬼域,一個生前時刻管束著自己的孩子,被人厭棄被人牴觸,最終在家裡孤獨終老的老奶奶,死後不肯離開,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因為老無所依心生怨懟,可她的遺憾,只是臨終前沒見到孩子們的最後一面而已。
怨念是無法根絕的,但大多數的怨念,也是很容易就會消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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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上苦惱的人,可能吃上一頓美食心情就會變好。
心裡憋悶的時候,跟人傾訴傾訴又會雲淡風輕。
普通人的怨念,總是在不斷產生和不斷消融間達到平衡,是很尋常,不值得過分在意的東西。
她不知道七歲的孩子能不能聽懂,也不知道有沒有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