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遠鴻點起了火摺子, 火光隨著晃動的船隻顫抖,狹小密室裡明亮了幾分。
他們的視線也更加清晰。
房間正中的大花瓶有一人高,圓肚細長頸,瓷瓶表面繪製美麗的纏枝花紋, 流著漂亮的如玉般的瑩光。
瓶身越美麗, 越顯得花瓶上那顆突兀的人頭格外詭異。她的頭顱還隨著船身顫動而一抖一抖。
一時間, 密室裡安靜得可怕,只有從外面傳來的風浪聲。
還是姜遺光上前兩步,試探了一下鼻息, 才道:“還活著。”
只是氣息十分微弱。
他站穩身子,環顧了一眼四周,除了裝著方映荷的大花瓶外,四周竟還整整齊齊擺放了幾十具森白的骸骨,以鎖鏈固定在地面。
這樣大的風浪, 都沒有讓它們移位。
“這才是衛家真正要藏起來的貨物吧,難怪他們遮遮掩掩。”裴遠鴻厭惡地掃一眼那堆白骨,“以人骨做骨瓷,也不怕遭天譴。”
姜遺光隨口說道:“世間何來天譴?無非人禍。”他無意說這個話題, 走過去飛速掃一眼那堆屍骨, 蹲下去檢視。
“這些人的骨頭還算新鮮,應當死去不算太久, 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褪去血肉。”說到這兒他開了個玩笑,“或許是讓人動手削下來的呢?”
他又湊過去細看,自言自語, “沒有刀刮的痕跡, 應當是用了什麼藥。”
裴遠鴻笑不出聲,見他還在那堆骨頭上摸來摸去, 神色平淡甚至還帶了些興味,猶豫一會兒後,還是勸道:“你也知世間真有鬼神,平日總該注意些。”
若一直這樣肆意,誰知道哪天就會惹來什麼災禍?
這話讓姜遺光笑了起來,笑了半天,才指指自己:“我要真在乎這些,像我這樣的天煞孤星,就該乖乖自絕於人世。”
裴遠鴻嘆口氣:“我並非此意。”他不想與姜遺光爭執,來到方映荷面前仔細打量。
姜遺光也沒在意,繼續說:“這些骸骨擺放的位置很整齊,所以少了的地方也容易看出。”他指了指一列骸骨中空缺的幾個位置。
鎖鏈綁著,還能少了貨,怪不得衛善元那麼著急。
“有男有女有老人,就是沒有兒童。”姜遺光粗略驗屍後站起身,“這些人的骨頭上基本沒有明顯外傷,也沒有下毒的痕跡,看樣子,是衛家四處掘墓得來的。”
就算不是直接殺人得骨,挖墳取屍,那也實在陰毒,裴遠鴻聽著更覺噁心:“真該遭報應。”
話音剛落,一個大浪打過來,船隻隨波浪高高揚起,又猛地下落。
裴遠鴻一把抓住花瓶,他下盤穩,牢牢地站在地上。待顛簸平息些後,才繞了方映荷一圈。
她整個人以一種極不合理的方式塞在那個細口花瓶裡,他都想不到一個大活人是怎麼塞進去的。
“也不知瓶底是否有機關,姜小兄弟,且來搭把手。”裴遠鴻說。
船身顛簸中,二人小心地扶著花瓶,一人託著瓶口,另一人往前壓,裴遠鴻彎下腰去檢視花瓶底,毫不意外地發現,花瓶底是封死的,只開了個小小的洞。
方映荷任由他們動作,雙目緊閉,沒有反應。她臉上的傷還在,覆蓋著一層蒼白,這樣靜默含笑的模樣,猶如一具安詳的屍體。
“要不……把這花瓶打碎?”裴遠鴻遲疑地敲了敲那花瓶。
姜遺光卻突然說起了另一件事:“你有沒有聽過花瓶姑娘?”
又是一個大浪,裴遠鴻的火摺子都甩了出去,掉在地面滾了幾個圈,熄滅了。
他抽出劍狠狠插進地面,藉此站穩,大聲問:“花瓶姑娘是什麼?”
姜遺光沒有賣關子,他抓著牆邊釘在地上的桌子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