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驚魂未定的船伕們又驚又喜,忙不迭跪下謝海娘子恩德。
約莫是海娘子怒氣平歇,風浪更小,原密佈在夜空中的烏雲被層層吹開,往北去。
姜遺光問:“黎公子和九公子呢?”
無人應答,有道聲音從門內傳來。
“我們在這兒。”
九公子撐著黎恪,從樓上下來。
因著大雨晃盪,不少琉璃燈熄滅了,長長木梯上黑隆隆一片,九公子抓著扶梯往下走,及至見光處,姜遺光一眼看見黎恪頭上一塊紅腫,滲出血來。
九公子解釋:“他剛才撞著牆了。”
二樓也有東西,躲避時恰好一個大浪打過來,黎恪就砸在了牆上。
黎恪還有點發暈,笑著擺擺手:“在下實在不頂用。”
九公子一掃那群跪拜祈求的人,他們還要把變成怪物的同行人丟海里去,二層欄杆不靠海,只能一個個往樓下運。九公子冷冷一哼:“拜什麼?沒見有人受傷了嗎?還不快去拿藥?”
那船伕不敢多言,要起身去拿。姜遺光說:“不必,我身上帶了。”說罷,從袖袋裡取出一瓶子藥,遞過去。
九公子卻先接了過來,摸摸瓶身,又開啟聞了聞,目光有些奇異:“御賜的藥,你從哪兒來的?”
“有人送的。”姜遺光說,“勞煩九公子給他。黎姐姐和蘭姐姐都在樓下,要下去嗎?”
九公子嘖嘖兩聲:“走唄走唄,我還能耽誤他不成?”嘴巴上不饒人,卻把藥往黎恪手裡一塞。
“這船上果然有古怪,什麼海娘子,我從來沒聽過,那是個什麼。”
黎恪揉揉發疼的額頭,有氣無力道:“這條江連著大海,海娘子是出海人心中的海神,九公子若從未到過海邊,不知也是情有可原。”
風浪即便平歇幾分,依舊算不得溫和,呼呼往他們身上刮,他們說話聲也不得不大幾分。幾個船伕聽他們不知海娘子,甚至還有貶損之意,不免惶恐。
“海娘子正在說話呢,幾位公子雖是貴人,即便不信,也要對海娘子心存敬意為好。”
九公子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
他可不信什麼海娘子說話……等等?
九公子側耳去聽,在風聲、浪濤聲、船上琉璃燈噼啪拍打牆壁的碰撞聲外,他似乎真的聽到了隱約的囈語。
不知是什麼東西,張著嘴,喉裡發出的“嗬嗬”,或是其他的聲音。
像人,又不像人。
古怪的腔調,有些嘶啞。
黎恪顯然也聽見了,猶疑不定,低聲問:“善多,你聽到了嗎?”
他張張嘴,掐了嗓子,嘴裡斷斷續續也發出古怪的聲音,“像這樣的聲音,你聽見了嗎?”
“我在樓下時也聽到了。”
“難不成……”難不成這世上真有所謂的海娘子?否則,這連著大海的江水上,又是誰在說話?
有些事,確是說不清的。
九公子神色陰晴不定,往前走幾步,拉住扛著穿船伕衣裳的怪物的那些人,“等等,讓我再看看。”
那些人依言把怪物放下,九公子拉長袖子遮住手,把那東西翻過來,露出一張怪異可怖的魚臉。
那張臉,越看越古怪可怕。
有時,一樣東西完全面目全非,反而不叫人害怕,偏生是這樣五官都長得齊整,和人沒什麼區別了,又叫人覺得這不是個人,才令人毛骨悚然。
“竟然還長了魚鱗。”九公子拉來它的衣領,發現上頭覆蓋一層冰冷滑膩的黑鱗。
密密麻麻如梳齒分佈,噁心又古怪。
“九公子別看了,還是儘快把它丟回海里。”其中一個船伕勸道,“以前我們出海,也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