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撥炭來,還好楊質自己平日會去砍些柴火,他從廚房裡拖來一個大點的爐子,將木柴砍碎些丟進爐子裡。
熱氣撲面而來,照亮了每個人的臉。裴遠鴻獨自坐在稍遠些的椅子上,一言不發。反倒是他帶來的幾位僕從知道這位老爺的性子,並不擔憂,只跟著烤火聊天,其中一人回道:“確實要上京,今日怕趕不及了,才來此地歇歇腳。”
和裴遠鴻一樣奇怪的還有他們當中格外漂亮的那個少年郎,他一直坐在門邊,既不湊近取暖,也不說話。
另外兩位僕從跟著應和,楊質往火堆裡又丟了幾個地瓜,沒多久,隱約的甜香味就順著噼裡啪啦的氣息湧出來,幾人就著火堆取暖說笑,倒顯得那兩個不說話的人有些格格不入了。
姜遺光坐在門邊,隨時準備逃離,絲毫沒有想加入的意願,他的視線從裴遠鴻身上掃過,又挪到跳動溫暖的火堆上,而他的精神已全部灌注到了自己的雙耳中,仔細去聽除了風聲外的其他動靜。
裴遠鴻一直沒有說話,筆直地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方才出現的那張詭異的慘白麵孔再也沒有出現過,彷彿一切都變得正常了起來。
姜遺光不相信那個東西會放棄。
它會從什麼地方再次冒出來?
以及……它盯上的到底是自己,還是裴遠鴻?
那幾個人性子不算太沉默,平常趕路時無法說話,這會兒碰見個健談的楊質,裴遠鴻又不管他們,不免多說了幾句。
烤地瓜的甜香氣愈發濃厚,楊質把地瓜從火堆裡扒拉出來,滾了幾圈後拍去上頭落的灰,一個僕從伸手接過,先去請示裴遠鴻,可他只坐在陰影中一言不發,那僕人不敢擾了裴老爺清淨,想著他估計看不上這東西,又退回來想問問姜遺光,後者同樣擺擺手,那僕從也不介意,重新坐回火堆旁,幾人壓低聲音,笑著邊吃邊聊。
聊著聊著,便談到了這座奇怪的大山上。
“說起來,這座山的傳聞不少,只是我在這山裡守了十幾年,算是看明白了,那些傳聞哪,全都是假的,偏偏一個說的比一個真。”楊質扒乾淨一個地瓜焦黑的外皮,說道,“就比如,有人說甚麼山裡埋了寶物啊,有金礦,還有說有個前朝的公主帶了一大批金銀珠寶流落到山裡定居的,我還聽到,有人說這座山裡有狐妖什麼的……”
“十多年前這種傳聞最多,那時候天天都有人往山裡頭跑,想挖點什麼回去。也不想想,要是山裡真有金礦啊寶藏什麼的,朝廷能放著不管?”楊質笑道,“我那時候聽多了也覺著有,但一看,那麼多人都沒找著,有些人找個一兩天就出來了,還有些找著找著,把自己都找不見了,那時候我就歇了心思,想著,哪有天上掉下來的金子?我啊,還是守著山,守著這驛站就行。”
最初請示裴遠鴻的那位僕從也跟著點頭:“的確如此,那些愚民,聽風就是雨。”
楊質聽了心裡高興,繼續嘮嗑:“不過說起來,這座山的確出過點怪事。也正是因為出了那樣的事,後面漸漸的才沒人來了。”
另外幾人連忙追問:“出了什麼事?莫非是有野獸?”
深山老林的,有那麼一兩隻大蟲或野豬,並不稀奇。
“都不是,說來你們可能不信,這山裡沒有野獸。”楊質臉上露出了帶著幾分後怕的回憶的神采,他沉吟片刻,似是不知道怎麼說,最後還是嘆口氣,捧著滾燙的烤地瓜開口。
“那件事已經有七八年了,我到現在也不知是真是假,總之,我直到現在都忘不掉,實在是……實在是太……”
姜遺光也把視線投了過來,目光微動。
七八年前?
“七八年前?發生了什麼?”僕從再次追問。
“應該是八年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