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光居然不躲了。
他不躲,反而讓她算盤落了空。
明孤雁看著他,瞭然之後十分不解:“你想尋死?”
姜遺光像被踩著尾巴的貓一樣忽然激動起來,儘管他迅速冷靜下去並冷冷道:“你在胡說什麼?”
可在場誰不是人精?哪個看不出來?
刻漏見底前,許庭深思索再三,還是把姜遺光的棋放在了安全的位置。
接著便輪到明孤雁。
明孤雁看一眼孟惜慈,猶豫片刻,還是有樣學樣,把孟惜慈的棋子放在白色格子內。
此時,每個人僅剩的木偶都走到了棋盤邊緣,只差幾步,就能離開棋盤。
雙陸棋中,第一個將所有棋子離開棋盤者,為勝。
明孤雁後, 輪到姜遺光。
聶歡心緊緊揪起。她本想著許庭深會處理掉姜遺光的最後一枚木偶,但許庭深並沒有這麼做。
現在怎麼辦?姜遺光會怎麼做?
他看起來好像不太對勁。
從一開始姜遺光就很奇怪,借其他人之口逼問明孤雁,迫不得已才承認是自己讓隱閻王殺自己。當她以為對方必死無疑時, 他又坦誠自己找隱閻王時又留了後手。
他到底要做什麼?真像明孤雁說的那樣想要自盡?那也太可笑了。
自盡的入鏡人不算多, 也不少, 十重後的入鏡人也有。聶歡不是不理解,她不覺得那些人不對勁。真說起來,她自己有好到哪裡去嗎?
姜遺光會不會是真想自盡, 途中又後悔?
能下定決心殺死自己的人很少。許多人都是過了那股勁兒,胸中那股氣散了,就想著回頭了。可惜,回頭的人過得也不怎麼好,絕大多數都是在想死去和苟活之間掙扎。
姜遺光……他會是這樣嗎?
姜遺光握著骰盅, 頭低著,下半張臉都在陰影中,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水珠滴滴落下。
他一動不動,好像在說什麼, 聲音很輕。
圓桌上忽然安靜下來。四人皆豎耳去聽, 儘管聲音輕弱,他們還是聽清了。
“假的……都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什麼假的?
他到底在說什麼?
姜遺光冷靜了下來, 趁刻漏滴完前隨手擲出骰子。
這一輪,他還是選擇了保下聶歡最後一枚木偶。
棋子落地,聶歡鬆了口氣, 跟著再提起心。
許庭深心裡嘖一聲, 沒說什麼。
孟惜慈看了過來,深深感到可惜。
他為何還在猶豫?
孟惜慈見過許多半信半疑的信徒。他們對現實感到痛苦不堪, 無法改變,所以選擇愚昧地相信供奉神靈就可以變得更好。可他們又不敢選擇死亡。
死,即終生唯一解脫之法。
世人如螻蟻,愚昧且庸碌一生,既不知自己所活為何,也不知為何而死,沉浮在苦海中不可自拔,無力改變。不付出任何代價,只靠自以為虔誠的幾句祈禱就愚昧地奢求不存在的神佛拯救,然後靠著這點奢想繼續在苦海中煎熬。
這種人活著,卻不如死了。難道姜遺光竟也和那些愚昧之人一樣麼?
亦或者……姜遺光又在說謊?
他從進來後可不止說了一次謊。
許庭深也是這麼想的。
姜遺光一直隱身在幕後,起初因為明孤雁要殺他,眾人就將目光放在明孤雁身上。等明孤雁“效忠”姜遺光了,聶歡的棋子又在他手上,動他一個等於動三個,才叫他一直瞞到現在。
表面上姜遺光什麼都參與了,可實際上他什麼也沒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