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恰逢立秋。
蘇檀便是在秋日裡第一場秋雨中醒來的。
淅淅瀝瀝的聲音砸在屋頂上,像是特意擾人清夢的鬧劇,將蘇檀從昏睡中拖了出來。
看著眼前的情景,蘇檀眼珠子動了動,微一側頭,眼神由迷茫逐漸變得清明,唇角微動,卻未能發出聲音。
蕭逐野見狀,激動之情溢於言表,忙倒了一杯溫水,輕輕喂她飲下。
“檀兒,你終於醒了。”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蘇檀的目光在蕭逐野身上流轉,最後定格在他泛白的指尖上,她微微蹙眉,似乎在回憶什麼。
“爺回來了。”蘇檀輕輕呼了一口氣,緩緩地閉上眸子。
許是剛醒,她的聲音還帶著幾分虛弱。
“嗯,回來了。”聽到她主動開了口,蕭逐野才仿若終於相信,躺在床榻上的人兒已經醒了,“是你救的爺。”
他毫不吝嗇地將自己出來的功勞歸於蘇檀。
蘇檀聞言,嗤笑一聲,“既然爺回來了,便讓妾走罷。”
她知道蕭逐野剛剛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既然已經從大理寺出來了,也能在大皇子那兒將她帶回到府裡,便代表著這個人已然全身而退。
任憑蕭平津使出渾身解數,也依舊棋差一步。
她不想知道這個中間發生了什麼,也不想去與蕭逐野爭辯那句莫須有的“功勞”。
她甚至,不願意看到男人的這張臉。
這就是為何,她明知此刻和蕭逐野撕破臉不是一個明智之選,也依舊這麼做了。
蕭逐野瞳孔微微一縮,臉上的表情僵了僵,他原本想直接拒絕蘇檀,但轉念一想,又將那句話吞回了肚子裡。
他咬了咬牙:“檀兒,莫要胡鬧,爺知道你對我有怨氣。但是你要相信,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你在大理寺牢房裡聽到的那些話,是怕蕭平津對你不利,爺故意說與他聽的,檀兒,爺待你的心,你難道看不出來嘛?”
看出來?
要怎麼樣看出來?
見蘇檀沒有說話,蕭逐野又道,“檀兒,你是爺唯一的軟肋,此事蕭平津籌謀已久,你大哥也被算計其中,若無法保證你的安全,爺如何能……”
“軟肋?”蘇檀聽著男人的解釋,突然覺得無比的諷刺,“爺,你這樣有鴻鵠大志的人,怎麼能允許自己有軟肋呢?”
蕭逐野被她這冷厲的眼神看得身體一僵,這還是她第一次從這個女人的眼裡,看到這樣的情緒——對他。
他神色從最初的柔和變得多了幾分深邃,但很快又恢復成最初的溫柔。
“檀兒,你可以生氣,但莫要說這番話來氣爺。”蕭逐野的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絲弧度,眼神裡帶著寬容的笑意。
蘇檀突然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盯著蕭逐野:“爺,所謂的軟肋,究竟是屬於你自己的,還是妾身?”
蕭逐野眯了眯眸子,一時間沒有答話。
不對勁,蘇檀這個樣子不對。
她愛他時,哪怕眼神再如何憤怒,也不該是這般冷然。
她該是帶著愛意的望著自己……
蘇檀見他不言,也再不想和他兜圈子,“爺,藥人的確是軟肋吧?”
此言一出,如同雷霆炸響在靜室之中。
恰在此時,一道閃電劃破長空,緊接著是一聲沉悶的雷鳴,似乎在呼應著房間裡緊張的氣氛。
蕭逐野心中一驚,死死地盯著蘇檀。
他猜到蘇檀可能想到了那天發生的事情,但這一刻真正到來時,他才知道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句話的殺傷力。
“檀兒,你想起來了?”他急切地開口,試圖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