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雲淡風輕、放浪形骸的表象,到底又有幾分真,幾分假?
蘇檀不知道,但是在這一點上,她的確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可憐。
“嗯。”
於是乎,她回了蕭逐野一個同樣的字。
不同的是,男人的語氣是疑問,她的語氣是肯定。
蕭逐野原本只是隨意率性而問,也做好了聽到蘇檀給予自己“肯定答覆”的準備。
逢場作戲信口雌黃,這輩子他聽了太多太多,曲意逢迎刻意討好也從來沒有少。
他以為自己對這些話都已經可以做到波瀾不驚,可偏偏這一個“嗯”字,從眼前這個人的唇裡吐出,從這雙清澈的眼神裡流露,“心”便宛若上了戰場。
沒有“弦”能彈出的曲調,因為此刻是黃沙漫天下的馬蹄錚錚,鼓聲陣陣。
蕭逐野深吸一口氣,好半晌才將自己的語言拾回,“不用擔心爺。”
下意識地,蕭逐野握緊了蘇檀的手指,“有你在,爺就很好。”
因為他知道,倘若換了任何一個人說出那個字,都只會,也只能是一笑而過。
唯有蘇檀,這個唯一滿心滿眼都是他,為了他可以將一切委屈吞進肚子,將所有生死安危置之度外的女人。
蘇檀的心顫了一下。
很是輕微,但卻實打實的,她自己也感受到了。
如清風拂過楊柳岸,如紅掌撥過暖青波。
一絲一絲,盪漾,起伏。
她看出了蕭逐野眼神裡的意思,也明白這句話的分量。
無論這個男人城府如何的深沉,這句話他沒有摻雜謊言。
蘇檀莫名的苦澀起來。
倘若是原主,聽到這句話定然會很開心吧?她付出一切,作天作地,不就是想要得到這個男人的認可?
但她不是原主。
她不愛蕭逐野,甚至想離開這座沒有自我的後院,她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虛假面具下的完美包裝。
這一次,蘇檀終究無法在順著蕭逐野的話說下去。
“妾就算不在,爺也會很好的。”
但也不算反駁。
是祝願,是她蘇檀對他蕭逐野真誠的祝願。
她總會有離開的時候,她希望那個時候的蕭逐野,能活得灑脫,活出自我。
蕭逐野眉宇微微一蹙,他總覺得這句話哪裡不對,可偏生他又找不到任何的毛病。
他是皇子,“有你在,會很好”已經是他能夠說出來的極限,無論如何都再也說不出“你若不在,我就不會好”的話。
能夠得到這樣一句祝福,他該是歡喜的,可為什麼會覺得有種莫名的心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