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程幕的唏噓,蘇檀也沒有多想,她只當是蕭逐野那流連花叢名聲在外,讓這位頗有風骨的文人感到不齒罷了。
“話說回來。”程幕看著蘇檀一臉稀疏平常的模樣,端起茶杯自己給自己續了一杯,“你家這些雅座名字倒是起得別緻,可有出處?”
若是旁人,蘇檀或許不會講,但對於程幕,她多少是有感激之心的,一番談話下來,便也不想再刻意去掩飾,當下點了點頭,“有的。”
“願聞其詳。”程幕放下手中的茶盞,瞬間坐直身體,端的一副洗耳恭聽模樣。
“閒鶴亭取自閒雲野鶴之意,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不如做個閒雲野鶴。”蘇檀道。
“至於雲起閣,則是取自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之句。”
這兩句說完,程幕的身體明顯都已經朝前傾了,他直勾勾地盯著蘇檀,似乎想問她這又是從何而來,卻又似乎明顯自己即便問了,也得不到想要得到的答案。
於是乎,向來雲淡風輕清心寡慾的程師範,眸子裡的神色變了又變,可道了最後,卻也只餘下一聲嘆息。
“哎……”他輕輕搖了搖頭,“罷了罷了,到底是程某不如蘇姑娘閒書讀得多啊。”
這“閒書”二字,他咬得格外的重,頗有一股子咬牙切齒的味道。
蘇檀唇角勾了勾,也不搭話。
蕭逐野聰明,程幕也聰明,但程幕的聰明不是如同蕭逐野的那種咄咄逼人,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程幕的聰明是可進可退,也是發乎情,止乎禮可彼此雙方都留有餘地的點到為止。
“倘若有朝一日,還希望能夠一覽蘇姑娘的閒書。”程幕拱手道。
這是他第二次說這句話,但蘇檀知道這一次與第一次之間的區別。
她笑了笑,目光裡也多了幾分真誠,“若有朝一日。”
如果真的那麼一天,她會很樂意與眼前這位大儒交心交友,暢聊華夏五千年的瑰麗文化。
她記得自己曾經看過一部劇的片段,裡面那位主角也是穿越到了一個未知的時代,朝堂上的大臣想要讓他身敗名裂故而當眾誣陷,他臨危不亂,當場將華夏五千年的文化,不疾不徐展露人前。
其他的情節她記得不甚太清晰,但有一句話,哪怕是這麼多年過去,卻怎麼也忘不掉。
他說:那些詩句,就像是刀刻斧鑿一般,烙在他的腦海裡。
當時她只是感慨,但在這一刻,蘇檀全然明白了作者塑造那個主角時的心境。
千言萬語,如出一轍。
那是華夏的文明,那是五千年的瑰麗。
“好。”程幕深吸一口氣,端起手中茶杯,“程某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蘇檀笑了笑,同樣執茶以禮。
程幕看著少女明媚的面容,臉上又露出幾分笑意,“方才只這兩句,便已是讓程幕如聽仙樂耳暫明,不知這其他的雅座,又是出自何處,又何釋義?”
他剛剛一路過來,只覺得每一個雅座都別緻異常,有一就有二,現下看來其他的也絕不會沒有任何說辭。
蘇檀眉頭一挑,眼裡也多了幾分笑意,她眨了眨眼睛,“其他的,待得師範哪日坐進去時,自然就知曉了。”
這兩個是她讓蘇柳給他選的,所以說與他聽也無妨,至於其他的……她還想讓程幕多來幾次呢。
“你這……”程幕自然也明白了蘇檀的小心機,一時間不禁啞然失笑,但轉念一想,卻覺得這似乎也不錯。
程幕道:“那便日後再釋義罷。”
橫豎,他多來兩次,也能夠與她多交談兩次。
只到底是可惜了,這樣一位才智雙全的女子,進了皇室那個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