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指隔著防水袋在螢幕上滑來滑去。
竇遙靜靜地陪著他。
其實也說不清楚是誰陪誰。
好像從小到大一直就是這樣,李緒下棋,竇遙做作業,兩個人一個無家可歸,一個有家也不想回,呆在一起就覺得很自在。他們可以一整晚不說話,也可以一起捱餓。竇遙做完了作業說該回去了,再不回去父母要罵,李緒就懶洋洋地開始收拾棋盤、棋譜,和一些竇遙給他買的本子跟鉛筆。
裝好書包,他們會各回各家,在二樓分頭行動。有的時候竇遙會等聽到李緒的關門聲再走,有的時候竇遙趕時間,李緒會在門口聽到他一腳輕一腳重地往樓上爬,再一腳輕一腳重地穿過頭頂的長廊。
漫長的歲月平淡度過,很難再分清是誰陪誰,只剩下那些模糊又難忘的時光,在心裡悄無聲息地生根發芽,隨骨架一同長大,陰晴雨雪,每一天都比前一天多幾片樹葉,繁茂到不可動搖。
過了一會兒,竇遙把頭疲倦地側靠在池邊。李緒看見了,暫停手裡的遊戲,木著臉給他腦袋下面墊了條毛巾。
“不許睡著。”
睡著了會感冒,本來就還沒痊癒。
說完李緒拿起手機繼續玩。
竇遙側著臉,看著李緒被白光照出的瘦削五官,看他雙手在螢幕上熟練的操作,良久後,語氣平靜地問:“當年你為什麼要走?”
遲來的問題把李緒釘住了,手指微蜷。他沒抬眼,過了幾秒鐘聽到竇遙低聲追問:“為什麼連退學都不跟我說,為什麼五年來一次都沒和我聯絡,為什麼把我拉黑,為什麼把qq密碼改掉,又為什麼回來了還是一句話都不解釋?”
那層窗戶紙就跟李緒的胃一樣脆弱,輕輕一捅就破。他收起手機,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把臉更深地撇向另外一邊。
竇遙的手從水下伸出來,沉默地扳回他的下巴,帶著醉意執著地跟他對視,緊緊盯著他戰慄的睫毛和不敢看向自己的眼睛。
李緒嘴唇輕顫:“竇遙你煩不煩,都是過去的事了你還追問有意思嗎?”
話剛說完竇遙就正過身體,按著他的肩膀將他死死壓在水池邊,膝蓋甚至強行抵住他的大腿。
李緒怔了一下,下意識開始用力掙扎,但竇遙喝醉了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借體位的優勢牢牢壓制住他,就像當年在鞦韆上一樣。他用雙手推也推不開,只能咬緊牙用腳踹,但水下又有浮力,然後把一池的溫水弄得嘩啦啦直蕩,其餘任何效果都沒起到。
“竇遙你起來——”
“我再問一遍那天的問題,”竇遙鉗著他的手腕,“這五年有沒有想過我?”
“……沒有。”
“那為什麼要留著我們的合照。”
“……”
“為什麼把我微信置頂?”
“……”
李緒怔忡了一秒,胃開始蜷縮,疼痛,只能更深地避開視線:“誰他媽準你偷看我手機的。”
還用偷看嗎,拿話一詐就露餡。
竇遙把他的下巴掐緊,掰回來,沉沉地盯進他眼底:“解釋。”
語氣帶著醉酒的人才有的不講理,髮梢跟鬢角的水還順著滴到李緒臉上、嘴角,鹹鹹的口感。
李緒掙扎的程度變淺了,手腕也沒有再試圖從竇遙掌中抽出來,默了一會自暴自棄地說:“憑什麼跟你解釋,你是我什麼人。”
“我是你男朋友。”竇遙說。
李緒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固執地轉開臉,下巴被掐得生疼,胃也在絞著疼,“少自作多情。”
“是我自作多情還是你不肯承認,”竇遙的嗓音渾濁,“以前就是這樣,喜歡我又吊著我,讓我親你碰你,就是不跟我確定關係,一提就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