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飯是吧?」
有人拖著拖鞋走出來,一頭耀眼的紅頭髮在昏暗裡刺得人雙眼發疼。
對方也認出了她。
「小蘑菇頭?!你幹嘛?我跟你說,police……警察、警察叔叔可是已經找過我了啊!」
心裡翻動的書頁散落一地。
把炒飯一丟,她轉身就跑。
「唉?!」
十六歲的她嚇壞了,一個「瘋子」離她打工的地方這麼近,是她預料之外的危險。
她想離危險更遠一點,可是暑假到處都是打工的,她年紀太小,形象又不好,這家店,老闆阿姨是她的老鄉,錢給的不多卻能包她兩餐,她晚上去做家教回來太晚,還能借住在店裡和一個二十多歲的幫工一起睡。
說實話,她捨不得換掉這份工作。
她硬著頭皮繼續去打工,上午十一點店裡還沒來生意,又是一卷錢從天而降。
「樓上,蛋炒飯一份。」
幫工姐姐在包餃子,幫廚在切菜,老闆阿姨在清點酒水。
她看著那捲區區三塊錢,覺得自己是落進了陷阱裡的兔子。
巨大的惶恐攥住了她。
她不是個愛幻想的人,她習慣孤獨而務實地生活,習慣精打細算地籌劃自己的付出和得到,可在那一刻,她想的是,她會因為三塊錢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而不被人知道。
不會有人知道,也許老闆阿姨在忙昏頭的時候會想起有個不會說話的小打工人,也許幫工姐姐會猶豫要不要給她留門,也許廚子大叔會多裝一碗飯又扣回電飯鍋裡。
開學的時候,老師會在點名的時候給她畫個叉,同學對著她的床鋪也會說似乎少了個人。
她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跡,也就僅此而已了。
於是,她在裝飯的時候,偷偷把一把刀藏在了身後,
「你丫可別再扔了啊!」隔著鐵門,一頭紅髮的男人雙手插在褲衩兜裡,「飯掛門上,你走吧。」
門真的很低,楚上青在九年之後都記得,那扇鐵門襯得紅頭髮的男人高大如同困獸。
困獸自願站在籠子裡,同她保持距離。
她是安全的。
把飯掛在門把手上,她聽見「噹啷」一聲響,是刀從她身後掉了下去。
撿起刀,她一口氣沖回了樓下的店裡。
鼓起勇氣抬頭看,只看見三樓的窗子是開著的。
雨滴穿過無數重的電線落在她的額頭,大雨突如其來,在人們的呼喊聲裡,那扇窗也關上了。
她還是安全的。
「有時候,他是太聰明瞭。」二十五歲的楚上青聲音沉沉,她沒喝酒,臉頰上卻有絲絲的緋紅,「他太聰明瞭,想得太多,所以顯得有些傻。」
「嗯?誰?」宋沁雅眼帶酒暈。
是那個——總是在別人害怕的時候主動站在鐵門裡的人。
楚上青笑著將一塊肉放進嘴裡。
將喝多了的女人交給她的生活助理,楚上青婉拒了別人要送自己回家的邀請,走向了酒紅色的阿斯頓馬丁。
一滴雨落在了手背上。
她停下開車門的動作,抬起頭,透過絢麗的燈光看向黑暗的天際,翻滾的灰色雲朵在降下屬於秋天的雨。
整整半個月了,自從知道「劇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她規劃著名屬於「未來」的每一步。
她計算著自己的每一點可能的所得。
她甚至根據自己記錄的資料讓人製作數學模型來推算未來多種建材期貨的價格變換乃至世界經濟的發展曲線。
她告訴自己要向前看,要接受離奇而又會存在的「機率」。
她無比清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