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著桌子望著那如豆的火,想了一時,才叫來隨侍的長隨常三兒。
“叫他收拾收拾趕緊回瓦橋關,今日事發突然,差點露了馬腳。”他輕聲囑託,“紮了十數年的釘子,沒得為這等事暴露,好在那大殿下看上去就不是個聰明的,大約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常三兒小心翼翼道:“那是個多穩重的人啊,自然不會露出破綻,小的早就安排好了,少使且放下心來。”
常少鈞嘆了一口氣,懊惱地垂頭。
今日那一回落水是多麼好的機緣,怎麼就能被那江微之,給橫插了一槓子呢?
好在聖上月末才回帝京,冀州不似帝京那般森嚴,想摘得公主芳心,還得再尋時機。
這廂節度使之子懊悔不及,那廂他口中那位不甚聰明的江都公主,卻在第二日的晨起時,神采奕奕,絲毫不見半分落水後的不適。
仙蕙鄉君一早便來邀公主去讀書,見公主已然沐浴更衣收拾停當,坐在鏡前笑的甜蜜又天真。
璀錯笑著擠上了她的妝椅,將一張小臉擠進了銅陵,笑的狡黠。
“我聽說,表哥上了薦書,求尚主呢!”
鏡中雙姝,一個輕窈若明月,一個煊赫如朝陽,那朝陽在鏡中笑的眉眼彎彎,洋洋得意。
“……總是不承認他心悅我,這下露出馬腳了吧。”
“你能如願以償。我真為你高興。”璀錯有些感慨,嘆道,“你高興麼?”
霍枕寧側過身來,眨了眨烏亮的眼睛,語音誠懇。
“……我每晚都要踮起腳尖、伸手去夠的那顆星星,卻突然奔我而來,你說我高興嗎?”她拍拍璀錯的手,復又戲謔道,“我這就要去求爹爹,在我出嫁前也把你指出去。”
璀錯又是高興,又是感傷,默默道:“若是你成了婚,你我便不能日日見面了。”
霍枕寧活得恣意又天真,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去,邊走邊道:“怎麼不能,我在公主府的旁邊,賜給謝小山一間大宅,咱倆不就又能在一處了?”
璀錯拭了下眼底的淚,隨著她往魁星樓去了。
在魁星樓熬了半個時辰,霍枕寧便坐不住了,聽說爹爹在致賞齋,便直奔而去。
皇帝閱罷了今日的奏章,想到了胖梨,阮行便一句一句地回著話。
“……怕是那常少使買通了侍衛,特意去大殿下面前現眼的,之後又撞上公主落水……奴婢覺得也不對勁,只不過江都使審了半日,並沒有什麼異常,放了他回去。”
“公主倒沒什麼大礙,聽聞江都使給公主渡了氣,救下了公主。”
皇帝嗯了一聲,眉宇間滿是愁思。
昨日他去探過女兒,面色青白的不像樣子,令人心疼。
“是了,江遲昨日回來便遞了薦書給朕,朕自是要問他,為何求娶公主?他倒好,只說冒犯了公主,有了肌膚相親,才要求娶公主。真是笑話,朕的女兒還怕嫁不出去?”
嘴裡這般說著,到底是遂了心意,並不是他逼迫的,而是江微之自己個兒親手將這薦書地上來的。
正高興著,卻見一抹黃影子一陣風兒似的衝過來,一雙手就扯上了皇帝的袖子,搖晃著問他:“爹爹,我怎麼不知道他同我有了肌膚之親?親的哪裡?怎麼冒犯我了?”
皇帝被自家女兒搖的頭疼,甩了袖子坐在那龍案前,點著桌子就是一頓斥責。
“你望望你那不知羞的樣子!真是丟死人了!”他指著那外頭,“那江微之有什麼好?你這數十年如一日的跟著他,這下可好了,朕這麼好的臣子也要被你禍害了!”
霍枕寧心裡頭記掛著那句肌膚相親,聽爹爹斥責,嘟著嘴道:“我就奇了怪了,女兒這麼可愛,爹爹是怎麼捨得十數年如一日,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