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娘不是說,姑母的魂魄早已魂歸地府?既然姑母魂魄不再,談何驚擾?”
姬臻臻嘖嘖感嘆:“你可真是你姑母的好大侄兒。便是此處無殘魂,亦乃死者在陽間的陰宅居所,若你姑母尚未轉世投胎,墓地裡鬧出太大動靜的話,她是會感應到的。”
空離微驚,“當真?”
“我何時在這種事情上騙你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似乎都對那樂憂獻祭一事兒不甚感興趣。
可聊著聊著,空離終是先一步敗下陣來,主動提及此事,“臻娘以為,這術士當年想救的人是誰?”
姬臻臻小手一攤,與我無關,“我怎麼知道哇?沒聽洞玄前輩說麼,即便隔了十萬八千里,樂憂只要有對方的四柱八字,他便能施展這以命續命的禁術?這但凡有些條件限制,譬如被施法者必須在樂憂跟前,我頭一個懷疑的便是……你哦。”
空離瞳孔微微一縮,隨即神色沉凝地道:“臻娘不必說這些糊弄我,你其實……已經這般懷疑了吧?”
姬臻臻在昏暗墓室中望向他一雙黑眸,“空離,此話怎講?”
空離:“既然有限制條件的時候懷疑是我,那沒有限制條件的話,為何便不能懷疑是我了?”
說著,他唇角微微下壓,道:“你總說我命數被天機矇蔽,叫你看不清楚,說不定便與這禁術有關。”
姬臻臻早知空離聰明,而且心眼多多,心思縝密,但這麼快就反應過來,不愧是空離。
“我的確有此猜測,畢竟時間點太過巧合。你是十八年前被王叔所救,樂憂正好是十八年前施展了這以命續命的禁術。空離,如果當年樂憂以命續命的物件就是你,你當如何?”姬臻臻直截了當地問道。
空離淡淡道:“不如何,當年我還是個翻身都困難的嬰孩,休想叫我承他的這份恩情。”
“啊呀呀,離郎可真是無情。這般捨己救人的大恩,你竟說得如此風輕雲淡。”
空離面不改色,“若他當年救的是我,那他這麼做自然有他的原因,或許他欠了旁人恩情,所以用命來還,也或許他自己有其他圖謀。既如此,這種不明不白不純粹的救命之恩,我為何要放在心上?”
空離沒說的是,他在得知這以命續命的禁術跟自己扯上關係時,第一反應不是感恩,而是警惕。
從洞玄和姬八孃的隻言片語,還有這墓地裡的機關陷阱,他得以拼湊出術士樂憂的部分品性和行事風格。
這樣一個人,總叫空離懷疑,他救人不是單純地救人,興許在這以命續命的禁術裡,他還夾帶私貨,偷偷幹了別的。
這叫空離生出了極其強烈的不適感。
這種未知的潛在的危險,讓他前所未有的躁鬱。
不過,這種心情,空離並未在姬臻臻面前流露出分毫,也沒有叫姬臻臻知曉他內心的想法。
姬八娘總說救命之恩大過天,在她心裡,救命之恩是掩蓋不了的事實,若叫姬八娘知道自己非但不感恩,還以小人之心揣度恩人意圖,不定又要如何譴責他,繼心眼多之外,怕不是又要多一個冷血無情恩將仇報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