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寧目光朝他後面看去,雙眼微微睜大,努努嘴,抬手指了指他頭頂上方。
周家遇抬頭一看,只見剛剛那隻大白鴨,正撅起屁股,直直對著他。
「我艹!」
周家遇大驚失色,手腳並用,往陸寧身上一擠。也就是兩秒的功夫,從那鴨屁股裡飆出一道香飄十里的褐色鴨屎,堪堪落在他剛剛所在的位置。
陸寧簡直是被他撲倒在地,兩個人抱做一團,擠在小小的縫隙裡,隨著車子顛簸,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周家遇心有餘悸地回頭看了眼,重重舒了口氣。
陸寧卻是無論如何都忍不住,再次哈哈大笑起來。
周家遇也笑,忽然又一把拉起笑得花枝亂顫的人。
陸寧下意識轉頭一看,卻見是自己身旁那雞籠籠,一隻大公雞也朝自己撅起了屁股。他睜大眼睛,憤然道:「這些傢伙,有沒有點公德心?」
周家遇嘆了口氣:「馬上就要上人類的餐桌了,我們就是他們最後能報復的物件。」
陸寧:「這倒也是。」
與一車子雞鴨鬥智鬥勇了半個小時,拖拉機終於上了大路,周家遇和陸寧也下了車,換上進城的公交。
因為兩人身上瀰漫著一股酸爽的雞鴨屎味,上車後不免遭來一頓白眼。兩人都是一幅眼觀鼻鼻觀心,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週週轉轉終於到了市區,已經八點多。陸寧趕緊找了個公用電話,給家裡撥去。
方家的電話是這個月新裝好,為得是家裡和店裡方便聯絡。
換做平時,宋春梅和方誌剛這會兒早已經去了店裡。但昨晚陸寧沒回家,兩口子急得一夜沒睡,在廠區找了很久,差點要去報警。但一個十七歲的男孩子,一夜未歸而已,警察並不會受理,兩人只能回家心急如焚地等著。
這一等就等到了早上八點多。
是宋春梅接的電話。
「媽!」
「寧寧!你在哪裡?」宋春梅聽到兒子的聲音,懸了一晚上的心,重重落下,這一夜的擔心,化為難得的怒氣,斥道,「你這孩子,怎麼能晚上不回家?也不跟大人說一聲。」
「是我不對。」陸寧乖巧道,「昨天逛街遇到家遇哥,跟他一起去玩,玩得太晚沒車了,那邊又沒電話,就沒辦法通知你們,這會兒才找到電話打給你們。」
他語氣很溫和,宋春梅到底沒辦法對已經十七歲的兒子生氣,最後只嘆了一聲,道:「是跟家遇在一起就行,沒事媽也就放心了。」
「媽,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他的乖巧哄得宋春梅開了懷,在電話裡柔聲道:「行了行了,媽也沒怪你。」
掛了電話,陸寧舒了口氣,轉過頭,卻見周家遇靠在電話亭旁,嘴裡叼著一支未點燃的煙,似笑非笑看著自己。
「怎麼了?」陸寧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嚴重懷疑上面還留有雞毛。
周家遇輕笑一聲:「挺會哄長輩的嘛!」
陸寧道:「那不是怕我媽擔心麼?」
「怕宋姨擔心,以後就別這麼膽大包天。」
陸寧點點頭,望著他片刻,忽然笑了。
周家遇蹙眉:「又怎麼了?」
陸寧道:「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什麼?」
陸寧:「流浪漢。」
周家遇嗤了聲,伸手薅了把他亂糟糟的頭髮:「你還不是像個小叫花子。」
陸寧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褲和鞋子,全是髒兮兮的泥土,臉上大概也好不了多少。
雖然沒鏡子,他也能想像得出自己現在是何等尊容。
周家遇笑道:「要不咱倆現在去找個破盆?往街邊一蹲,估計能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