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澤,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它們感恩這片土地,所以起名神土,可福禍相依,神賜土地於它們生息,它們卻同樣因此而背揹負了來自神的詛咒。」
「妖獸一族,跋涉萬里荒原,不是為了掠奪土地,更不是為了征服人類,他們是為了殺人,也只是為了殺人。」
江渡眉梢壓的更低了些,卻又仰頭望著書生少年。
許輕舟話音稍頓,抬頭看向江渡,四目相對間,於江渡的等待中,少年書生,一字一句的重重道:
「只要,它們每殺一個人類,那生命源晶上的數字,便會加一,這骨山裡的屍骸就會少一具。」
「我想,這就是妖獸不惜捨命陷陣攻城的原因。」
「它們,沒得選~」
江渡聽完,瞳孔漸縮,拳頭早已緊緊的攥在了一起,眼眸很沉,很寒,死死的盯著那紅水晶柱,眼神裡看不出波動來。
一言不發。
但是。
許輕舟偏偏就感受到了來自江渡的憤怒,似驚濤拍岸,滾滾奔騰。
許輕舟搖了搖頭,嘴角掛著一絲無奈的酸楚,自說自話道:
「獸族和我們人不一樣,它們就像草原裡的動物一樣,在同一的季節交配,同一的季節生育。」
「按理,誕生季本是一個值得慶祝且高興的日子,可它們這裡總歸是不一樣的。」
「神土裡,流傳著這樣的一句話,用來形容誕生季。」
「說的是:八月聽嬰兒的哭聲,嘹亮,九月聽婦人的哭聲,哀嚎,十月家家飄白陵,要麼死了孩子,要麼死了丈夫。」
少年書生,說著說著,扔掉了手中的半截草,感慨道:「和北境一樣,這裡的妖,也好不到哪裡去,害~都是苦命的生靈,寫下的何曾又不是一行行悲涼啊~」
江渡始終沒有吭氣,她找到了答案,先生告訴她的,她信,她也親眼看到了,更是不得不信。
只是這問題的答案,讓她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她恨獸族,骨子裡恨,她是起了前世的千年記憶,可是今生的十九年,她也同樣還記得。
她無法忘記,鎮妖城下,那些戰士是怎麼死了,那些浴血的戰友,那染血的土地,和滿山遍野的枯墳。
妖獸是她的敵人,是人類的敵人,她恨它們,恨不得將它們盡滅。
她說過。
她不是神仙,沒有先生的肚量,原本,她想,沒有誰能改變自己的想法。
可是,此時此刻,站在這裡,聽著耳畔的哭嚎,聞著風裡的惡臭,看著滿世界的悲涼,她的內心開始鬆動了。
上演了一場天人大戰的戲碼。
她的靈魂深處,居然對自己恨之入骨的妖獸,萌生了一絲絲的共情。
是的。
江渡居然開始共情這些妖獸,昔日的侵略者,人族的死敵。
這樣的想法是那麼的可怕,卻又揮之不去。
讓江渡恐懼,驚慌,不知所措。
她試圖勸說自己,為妖獸一族定罪,可是,為了活,它們又有什麼罪呢?
只是為了活而已,
站在人族的立場,可以說他們有錯,但是,江渡找不到定罪的理由。
只是為了活。
好比,狼吃羊,狼有罪否?
怪只怪,狼是狼,可人卻不是羊。
江渡的內心世界很複雜,思緒極度混亂,一時失神不察,便就陷入深深的自我否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