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跟隨,遠遠看著,少年的到來,改變了很多事情,同樣也改變了自家小主。
潛移默化間的變化,總是難察,直到後知後覺。
逝去的一年,北境這座城戰況焦灼,幾度陷入險境,孤軍待守,將軍殫精竭慮。
可與少年同聊時,自家小主總是笑意盈盈,不再是那個頂天立地的大將軍,而是一個芳華正茂的姑娘。
他為此從未打擾。
不管將軍和小卒之間,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總之小主高興,他也打心底高興。
原本以為會一直這樣,小主也會一直笑下去。
可是。
終究是良辰好景虛設,好夢由來最易醒。
從入冬開始,小主的笑不見了,轉而添了幾多愁苦。
時常站在城頭,望著遠方發呆,又或是在黑夜裡,仰望星空發愣。
小主的快樂似乎像這方天地一樣,被冰雪給凍住了。
可是他知道,一切只是因為,那個小卒不辭而別了。
他替小主去尋過,找遍了整個軍中,城頭的每一個角落,終究不見那平平無奇的少年郎。
心中嘆息一聲,垂下眉頭。
江渡喝完藥湯,習慣性的問了一句。
「有訊息了嗎?」
侍衛不敢面對江渡那期許的目光,只是將頭埋在胸前,搖了搖。
「還沒有。」
江渡眸中神色突然暗淡,卻只是轉瞬之間,又恢復如常,帶著一抹牽強的笑意,自我安慰道:
「沒事,不急,他會回來的。」
侍衛不知該說什麼是好,選擇了沉默,無言以對。
江渡又喝了一小口藥湯,回過身子,繼續看著城外,說道:「你下去吧,我一個在待會。」
侍衛恭敬一拜,轉身退去,卻於城角之處,忍不住回頭,看了江渡一眼,搖頭嘆氣。
「礙~」
有些事情,講不清楚,他終究也只是一個小卒而已。
畢竟,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江渡站在城頭,待黑夜降臨了。
待守衛離去。
江渡輕輕將那藥湯擁入懷中,少女的心思,滿山風雪盡知。
望著城外,眼眸輕垂,低聲輕語。
「你一直都在,從未離去。」
「對嗎?」
「等到春起之時,亦會隨那春風,回來的——」
那一年的冬,十八歲的江渡懂了。
什麼是牽腸掛肚。
那一年的冬,十八歲的江渡不再重複的做著那個夢。
那一年的冬,十八歲的江渡行待君歸,坐待君歸,臥待君歸。
那一年的冬。江渡喜歡站在城頭,沐風,淋雪,看一天明月,照滿懷冰雪。
夜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那一年的冬。
戎馬一生的姑娘,喜上詩書。
時時長嘆。
花自凋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
那日喝的畔君歸,直到今日,她才品出其中滋味。
酒極好。
就是太苦~
明明只是數月,卻似等了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