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過一死劫,名桃花源,在桃花源裡,他生活無比安樂,只要他願意,就可以一直留在桃花源中。
現在,他又何嘗不是遇到了自己的桃花源?
如果……如果一切都是真的。他不是什麼王爺的兒子,不是入鏡人,阿蘿如果是他的女兒,該有多好?
只可惜,好夢從來易醒,這場夢做了十年,該醒了。
阿蘿在他懷中倒了下去,沒了聲息。
那雙明亮的眼睛還帶著笑,慢慢歸於死寂。
他給阿蘿理了理頭髮,抱進房間裡,蓋上被子,以免阿蘿夜裡著涼。
……
姬鉞很平靜地講完了自己在死劫中的十年,最後道:“該說的我都說了,其他的……別再來問我。”
近衛們知道姬鉞估計是真傷了心,不想再提這件事,所以等卷宗編好後各處都傳下令,不許人當眾討論,也不能堵到姬鉞面前問。
能看到這份卷宗的人很少,姜遺光因為身份特殊得以一觀,凌燭也看過。
不同於他,凌燭私下找他說起時,心有慼慼然。
他無法想象這件事落在自己身上會怎樣,而凌燭問起姜遺光時,後者搖搖頭:“我也不行。”
這場死劫,關鍵在於姬鉞必須對那個孩子發自內心地疼愛,再將其殺死,才能離開。
對其他人而言,第二點很難做到。可對他來說,第一點才是最難的。
他想象不到自己真心疼愛誰的樣子。
知道內情的入鏡人都默契地沒有和姬鉞提起死劫一事。
姬鉞也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乍看和以往沒區別,不過從前他很喜歡叫上人一塊兒熱鬧熱鬧,如今卻總是獨來獨往。
他沒事就去酒館喝喝酒,叫來歌伎奏樂,合著拍子輕輕敲扇,自斟自飲,等到天黑了才拎著酒壺回去。
這一日他仍在酒館喝酒,門口忽然傳來嘈雜聲。很快小二為難地上來,捧著一枚玉佩為難道:“爺,有個女人拿了這個來,說想見您。”
“女人?”姬鉞接過玉佩一看,眉頭蹙起。
很少有人知道這間酒館是他的,他只對幾個人說過可以來這間酒館找他。至於這樣的玉佩……他只給過一個人。
“讓她上來。”姬鉞道。
她來想幹什麼?自己留給她的錢不夠用了?還是遇著什麼麻煩了?
歌女們都識趣地退下了,少頃,門口急驚風似的衝進一個人,剛進門就撲倒在腳邊跪下連連嗑好幾個頭,再抬起頭時,那張臉已是淚流滿面。
正是他曾經相好的女子。
一段時間不見,她不知怎麼變得格外憔悴,頭髮衣裳凌亂不堪,額頭青紫發腫,爛了一片,一看就是磕頭磕的。一雙眼睛也哭紅髮腫,見到他就像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公子……求求你……我求求你……”
看上去不像做戲,姬鉞滿腹懷疑打消了大半,就把她拉起來按在椅子上坐著,像以往一樣輕輕拍背,溫聲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事慢慢說。”
女子哭得停不下來,抓住他哽咽道:“阿蘿不見了……我到處找,我找了她好久,找不到……”
“求求你,我沒有辦法,我只能來求你了……”
阿蘿?
姬鉞臉上的笑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