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事捅出來,卻見好友神色有些尷尬,很快遮掩過去,也並不提如何處置那侍妾。蘭姑起了疑心,再回頭看時,就覺得處處古怪。她又找到師婆,一頓逼問,才知道真相。
師婆的確是騙子,也的確是好友找來的。假道婆是真騙子,真好友卻……卻也不是那麼真。她找了這人來,並不是為了讓蘭姑安心,而是想引她入套,哄騙蘭姑相信師婆有真本事後,再哄得她自己剜自己一塊肉下來,如此方能解氣。
蘭姑起初不信,直接請了近衛來查。近衛一出手,什麼都查清了。那師婆把證據一樣樣擺在面前,甚個時候說的什麼話做了什麼事,又給了多少兩銀子,一五一十都交待得清楚,嚇得抖得更篩糠也似。她要是知道蘭姑有這麼大來頭,怎麼還敢哄騙她?
既然是做局,也難怪她丈夫不上心,侍妾也敢偷偷換藥。原來,原來一切竟然是她自己指使的。蘭姑自己都不明白她何時得罪了這個好友,她們不是一直很要好嗎?
她又去尋好友,卻沒拆穿她,只是看著她那副蒼白憔悴的樣子在心裡冷笑。她倒不知道,為了騙自己,這好友能下這麼大苦功夫,當著她的面睡不著做噩夢,吃不下飯吃一口吐一口,原來都是假的。就連安神藥也是假的,是請大夫開的迷魂藥,一包下去能迷倒一頭牛,她可不就睡沉了嗎?
心裡知道是假的,看什麼都變成了做戲。再過幾日,好友已成了虛弱的皮包骨模樣,她還感嘆對方真是能忍。卻不知好友再也忍不得,這時也顧不上什麼矜持哄騙了,抓著她的袖子苦巴巴問什麼時候能給她抓來藥引?
蘭姑此時才戳穿她,還和她說那裝神弄鬼的神婆已經下了獄,讓她今後自個兒好自為之。她要走,好友卻沒命地從床上爬起來衣裳都顧不上穿死死巴著她不放,一聲嗚咽從喉嚨裡擠出來後再也剋制不住,跪在地上哭著求蘭姑給她藥引子。那侍妾也跑出來了,扶起她家夫人自個兒替代了跪下去磕頭求她,哽咽地把事情全說了。
原來……一開始確實是作假。
嫉妒像一根針,不知什麼時候扎進肉裡,很細小,看不見它,時不時刺痛一下。拔不出來,那根刺扎著的地方就開始積起淤血,潰爛發腫。
好友就是如此,心頭那根刺越來越大,越來越毒。她嫉恨著蘭姑,又悲哀地發現自己還是和蘭姑很要好,若有必要,她恨不得能替蘭姑去死。可她又忍不住懷疑,她這樣對蘭姑好,把她掛心上,蘭姑呢?也對她有這樣好嗎?
所以,當她知道蘭姑夢魘生病,焦急過後就想出了這麼個法子。當她得知蘭姑的確想剜肉時,心裡不是不感動的,就想著乾脆趁這個機會好起來。
這件事要不是被拆穿了,她是一輩子都不會說出口的。可就在她打算“病好”時,她卻真的生了病,和蘭姑一樣,夜夜夢魘。夢裡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廢墟,她一個人在廢墟里不斷跑,但不管跑到哪兒都跑不出去。一閉眼就是那片廢墟,灰濛濛天地望不到邊見不到人,連聲音也沒有,無邊無際的絕望。
她明知是作假,這時卻忍不住懷疑起來,莫非是因為自己咒了自己才病了?晦氣話是不能說的,更別提她這樣咒自己生病又裝病,或許就是真招來了病鬼。
“求求你了……我這回是真的病了,你不救我,要眼睜睜看著我去死嗎?”好友哭哭啼啼求她,滿臉是淚,“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阿蘭你一向待我好,你會救我的對嗎?等我好了,我便上那蘭庭寺給你點一百八十錢的長明燈給你祈福,我再不騙你了……”
“就算是這樣,你憑什麼以為是我?憑什麼覺得要我的肉?”蘭姑又是氣又是悲哀。>r />
那時候……好友說了什麼來著?
整件事都記得清楚,偏生那句話卻忘了。她只記得在好友說了那句話後,自己怔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