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看見對方從房裡出來、踩在走廊地面上時,他手裡拿了……幾盞燈?
奇怪,他為什麼要把燈盞從那些人房裡拿出來?如果他想害那些人,不應該把多餘的燈放進他們房間嗎?
姜遺光沒想通,目視那兩人一人手裡捧了一兩盞燈離開。
此時無人,僧房內外寂寥無聲。兩人身著深色長衫從空蕩長廊往外走,枯瘦如干屍,彷彿風大一些就能將兩人吹跑,安靜得瘮人。
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姜遺光才關上窗,轉頭看向癱倒在地的文霽月。
約莫是犯忌的緣故,文霽月在他眼前慢慢如發麵饅頭般膨發起來,從頭到腳吹氣似的一點點變大、變鼓,原本瘦得凹下去的兩頰肉漸漸生出來,白生生得往下耷拉晃盪。
她的神色也一點點從怨恨變得迷離。
姜遺光只是垂頭看著她,等到躺在地上的文霽月身上堆積的肉湧過膝邊,他跨過對方伸出的粗壯結實的手臂,踏出門去。
當初替他們佈置僧房時,他就將這群人安置在了和自己同一列。到現在他也記得每個人原本住什麼房間,姜遺光開啟文霽月的房門後,看見桌上擺放了四盞燈。
看來……剛才那兩人沒有帶走文霽月的燈。
姜遺光從剛才就冒出一種古怪的想法,到現在終於能放手試一試。
他將房裡的四盞燈,一個不剩,全取了出來,堆在走廊外。
而後,關上房門。
這樣一來,她房裡一盞燈都沒有了。
倒在地上的文霽月,身上突然迸濺出大量鮮血,一股一股噴濺開來,姜遺光還沒走進去就在外看見窗戶上糊的漿紗都被濺出的血水繪出一幅萬梅圖。
他立在開啟的大門不遠處,靜靜看著裡面的人在血水中痛苦翻滾掙扎,原本迷惘的神情再度變得暴怒猙獰,復而又變得迷茫,就像身體裡多了一條憤怒的靈魂不斷掙扎。她張著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和那些和尚一樣,隨著鮮血噴湧,肥碩軀體飛快乾癟下去,漸漸從一座肉山變成皮包骨的枯瘦乾屍模樣。即便到這地步,她的血仍舊在流,一刻不停。
到最後,她張著嘴巴,雙目怒睜爆凸,停留在一個將將扭曲的神情中沒了氣息。
姜遺光見多了死人,隔著三尺遠,也能看出——
她死了。
房裡一切沾著鮮血的地方都似活過來一般飛速將血跡吸溼進去,就在他面前,不出半刻鐘,原本血腥可怖的一間房再度恢復得乾淨整潔。唯有地上一堆突兀的乾屍,長髮枯黃凌亂覆在乾瘦頭骨上,遮住半張死相扭曲的面龐。
姜遺光把她從自己房裡抱了出來,蜷成一團的屍骨輕飄飄的,比一斗米重不了多少。
褪去血肉後,人的骨頭也不過鬥米重罷了。
他把對方屍骨放回房裡,又轉頭要把門外的燈拿進去。可……原來放在門檻邊的四盞燈,如今只剩下兩盞。
姜遺光把兩盞燈都拿進來,放在桌上。這種燈並非靠燈油點燃,裡頭貯存的是燈蠟,平日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