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言也善。但現在回頭看裴遠鴻的臨終遺言,卻讓人發覺了點更經不起推敲的東西。
蘭姑得了口信,多日渾渾噩噩的頭腦漸漸清醒。
她坐在一方狹窄的院子裡,仰頭望天出神,一隻飛鳥從她上空掠過,鑽進雲中。
次日,果然有近衛來問。
蘭姑面色憔悴,眼睛晦暗得厲害,請進門後端茶倒水,態度恭敬,說起話來卻都一問三不知。
“……我和姜公子許久沒見了。”
“是嗎?你們也看了卷宗吧?我都那樣對他了,他怎麼可能會原諒我?我也沒臉見他,他許多事……我也不清楚。他還記恨我們呢。”
“黎慎之?他對小姜公子不過有幾分交情罷了。上回的事……他也有份,小姜公子該恨我們才是,只是……”蘭姑壓低了聲音,“和其他人交惡到底不明智,姜公子才沒報復罷了。”
“黎慎之是後悔,可後悔也晚了,他原本就是見姜公子奇貨可居,才主動和他交好。你們也知道,小姜公子年紀小,就是面上嚴肅,心裡軟,多哄幾句就把人當知己什麼的,突然間出了那事兒,他怎麼可能看開?不等著報復才怪……”
送走了好幾波上門來的近衛,蘭姑默默回屋,對著燭光發呆。
是……她的確知道姜遺光無心無情,與常人有異,那又怎樣?他身上的疑點的確多,要是再添些疑點,說不定會被帶走拷問些其他事。
入鏡人不得對近衛說謊,瞞報一丁點,都有可能造成惡果,最終報應到自己身上。這也是他們從入鏡第一天起就牢牢記住的鐵律。
可現在,她還是說了謊,也不知近衛們會因為她的謊言查出個什麼結果來。
蘭姑唇邊劃過一縷嘆息。
就當是……報了他在鏡中的幾次救命之恩吧。
正嘆息,門板再度被叩響。
“是誰?”蘭姑問,起身去開門。
門外沒人應聲。
蘭姑也不擔心有歹人,但凡入鏡人住所,皆有近衛明裡暗裡護衛,絕不會讓那些個地痞閒漢竊賊之流來擾。
她更懷疑是別的什麼東西。
蘭姑停在門邊,又提高聲音問了一句,依舊沒人回應。
她掌心扣緊山海鏡,猶豫一下,還是緩緩推開門。
門剛推開一條縫,蘭姑便嚇了一大跳。
門外站著個才到她腰間的孩子,小手小腳,卻戴了個碩大的大頭娃娃頭罩,仰頭看著她。
這種頭罩很常見,逢年過節都有人戴著上街玩,蘭姑不應該覺得奇怪才是。可她看著那個頭罩,不知為何,總是很難不在意。
明明……那個頭罩看起來很簡陋,像是是硬紙上刷了漿糊隨意做成的,只是粗略地用黑墨水塗了幾筆前額的頭髮和兩邊小髻。
臉塗得很白,兩邊白臉頰中各有一團圓圓的腮紅,額頭正中也點了個小紅點,眼睛、鼻子、嘴巴處簡單畫出輪廓,又在眼睛的“黑眼珠”、鼻子的鼻孔處、鮮紅嘴巴咧開大笑的齒縫位置各挖了一個空洞。
於是,笑彎的眼睛的黑眼珠裡,是一雙新的眼睛。嘴巴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