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和血腥味在悶熱的屋裡勾纏在一塊兒,分外明顯。
黎恪在供奉什麼?
但現在黎恪並不需要人回答,他只是想找個人說話,便沒開口,任由對方繼續說。
可黎恪又不說話了,他引著姜遺光再度來到一扇門前,推開那扇門。
“我的夫人……蕙娘,她就在屋裡。”黎恪甚至笑出了聲,“近衛們把她看護得好好的。”
這間屋裡卻又點了幾盞燈,微微搖曳的火光,照出房間裡那個女子……
那個頭頂在大花瓶上方,臉上帶著溫婉笑意的女子。
“她還活著。”黎恪冷漠道,“我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但她還活著……”
“還有……她將喬兒也一併帶了回來。”
帶回來?
姜遺光還沒明白黎恪的意思, 門外就響起了嬰兒嘹亮的啼哭聲,一邊哭泣,一邊喊爹孃。
黎恪一聲都沒有答應,反而是屋內原本閉著眼睛的花瓶姑娘猛地睜開眼睛, 兩眼驟然發亮。她完全無視了站在自己身前不遠處的兩人, 目光穿透他們二人, 直直看向外面的房間,大聲回應自己的孩子。
“喬兒……我的喬兒……”
“娘在這兒!”
黎恪再也聽不下去,伸手用力關上門, 小屋內照出的燭光再度被隔絕,周身暗下去,漆黑一片。
那花瓶姑娘的叫聲也被隔絕在裡面。
從黎恪帶怨的態度中,姜遺光很快猜出了些什麼,輕聲問:“誰做的?”
黎恪面無表情:“我也不知。”
“蕙娘說是她自願的, 可她的心智完全不像以前,我也不能區分她說的是不是真話……”
姜遺光:“尊夫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只是為了讓喬兒回來嗎?”
“她的確是這麼說的……”黎恪聲音漸漸哽咽,嘶啞,字字泣血, “可我不信……”
“我覺得, 她或許是知道了什麼,知道我在做什麼, 才這麼做……又或者,她並非心甘情願,是被逼迫, 或是被矇蔽。只是她現在這副模樣, 我沒有辦法問她……”
天底下的花瓶姑娘們共眼共心,姜遺光還記得自己碰見過的幾個花瓶姑娘, 現在想來,她們的性子的確幾乎一模一樣。
以往聽黎恪偶爾說起他的妻子,從隻言片語中能聽出對方是個性順溫柔的女子,但剛剛看見的花瓶姑娘,完全沒有黎恪提到的溫柔性情。
“你想怎麼做?”姜遺光問他。
他還是不太明白黎恪為什麼要和他說這件事。
憑他猜測,他以為黎恪會瞞著的,沒想到黎恪會把這件事情告訴他,聯絡上之前凌燭特地同他說的兩廣大旱一事……姜遺光微微皺眉。
他覺得有什麼很重要的事,自己被瞞著了。而黎恪和凌燭都在用一種非常隱晦的方式告訴他,卻又不能完全告訴他——因為他們兩人也不能確定,只是猜測。
“花瓶姑娘共眼共心,一個花瓶姑娘得知的事,所有的花瓶姑娘都會知道……”黎恪慢慢說,“蕙娘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