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恪消失在二人眼前。
“糟糕!”黎三娘上前兩步,連忙擋住。
好在燈籠下黑影憧憧,他人大多數背對著他們,黎三娘又擋住了一大半,剩下的那幾個,估計會以為自己眼花。
黎恪怎麼在這時入鏡?他的鏡子又落入了水裡,這可怎麼是好?
“他進去了。”姜遺光說。
他微微皺起眉,道:“他是為了幫我去除詭異的。”這樣一來,他必須去。
姜遺光把自己身上不少東西解下來,遞給黎三娘:“勞煩三娘替我收著。”說罷,便翻過欄杆,跳了下去,
圍廊邊還有人唏噓。
“毓秀姑娘落水這麼久了,還有人不死心哪……”
“就是不知是哪家的少年郎,即便撈上來也沒救了吧。”
一片嘈雜紛亂,聽得黎三娘心急火燎,煩得很,又不好說,攏緊姜遺光塞給自己的外裳、荷包等物,心提得老高。
善多,可一定要回來。
姜遺光一入水,便覺徹骨寒意從四面八方襲來。好在他下水前活動過,肢體不至於凍僵,長長的手腳一劃,便往下潛去。
岸邊的嘈雜彷彿在入水的剎那隔開了。
水下只有冰冷、黑暗。
月亮和長廊邊掛的燈籠的光拍碎了融進水裡,那一點光也是晃晃悠悠的。姜遺光屏著氣息不斷往下,漸漸感覺到了些困難。
水從周遭壓過來,不斷將他往上推。
姜遺光睜著眼,仔細去看,再度往下。
這條河並不很深,前方不遠處,水草盪漾。
一條條冰冷的魚從他身邊遊過,有時他伸出手去,還能無意間碰觸到冷硬的魚鱗,被碰到的一瞬間,那魚便從他手邊飛快躥走了。
胸口沉悶得很,好似有石頭壓著。姜遺光屏氣能屏很久,可也不能一直下去。他悄悄吐了口氣,那口氣就成了泡兒咕嚕嚕往上浮,胸口火辣辣的疼也緩解了幾分。
他又往下潛了幾尺,已經能碰見長長軟軟的水草頂了。
姜遺光睜著眼,努力要從暗沉沉水底、漆黑一片的水草中,找到一抹金光。
他慢慢讓自己往下沉,撥開水草,按記憶往鏡子落下的方向去。
撥著撥著,手停了下來。
他手裡碰到的,不再是水草,而是密密軟軟、又黑又長的人的長髮。長髮隨水湧動,被他輕輕撥開,黑暗中,露出一張精緻的美人面來。
那美人閉著眼也能見其絕色,玉白麵龐浮紅暈,唇角猶帶笑。魚蝦從她身側過,穿行,漆黑長髮和水草纏在了一起,飄飄搖搖。
是毓秀。
毓秀大半個身子都陷在水草中,露出鮮豔到仿若在黑暗中亮起的烈焰一般的紅衫衣角,靜靜含笑。
就好像……她已經在那兒躺了很久一般。
姜遺光伸手碰了碰她頸側,已經沒有了跳動。
她死了,可又不像是溺死的。
換做旁人,少不得哀嘆一句紅顏薄命香消玉殞,又或者被這詭異的一幕嚇得魂不附體。姜遺光心中卻毫無波動,瞄了一眼後,拔開那堆水草和頭髮,仔細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