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盡頭。
腳下觸感黏黏糊糊,有什麼柔軟、黏溼的東西,一團又一團灘在樓梯上。每踩一步,都會發出那種噁心又黏糊的聲響。
裴遠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試探性地問:“姜小兄弟?”
沒有人回應他。
不遠處,忽地亮起一點明火光,火苗悠悠,他看見姜遺光站在樓梯下,仰頭看著自己。
他帶了火摺子。
裴遠鴻也帶了,只是怕打草驚蛇才不敢點火。見姜遺光比個噓聲,揮手叫他下來,他便同樣從荷包裡取出火摺子,開啟蓋兒使勁吹,一邊往下走去。
只是這火摺子不知怎的,又冷又潮,沒法點燃。裴遠鴻不得不先去同姜遺光匯合,借他一點火試試。
越往下走,越發浸在帶著黴味的潮冷氣息中,腐臭連同血腥味一道湧上來。漸漸往光處去了,裴遠鴻才勉強看清了自己踩著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暗紅色,黏稠細碎的,帶點兒黃白色,黏在樓梯木板上,大約經過的人多,已經踩實了,中間還夾雜著被血糊透的亂糟糟的頭髮絲,兩旁扶手也叫鮮血浸透了。
他猜出了這是什麼,饒是以他的經歷也不免覺得噁心,三步並作兩步快行到姜遺光身前:“我這火摺子點不著了,借你的使使。”
說罷,他掏出火摺子就要往那火苗上湊。
而當他看清後,整個人渾身血液好似都在此刻凝固了一瞬,寒毛倒豎起來。
他拿的哪裡是火摺子?分明是一根人的斷指!
他剛才就是一直對著這根斷指不斷吹,又怎麼可能點燃?
再一看,姜遺光手中舉著的也不是火摺子。
那竟也是一根指骨!
硬生生點燃了火,火燒著骨頭和血肉,發出輕微的滋滋聲響。一滴滴血和著油脂往下淌。
裴遠鴻觸電般把那根斷指甩了出去,猛地後退一大步就轉身拼命跑起來。
這個姜遺光,也是假的!
在他身後,舉著小火苗的少年微微一笑,慢慢跟上去。
每走一步,他身上的皮肉就往下掉一塊,很快,那張俊秀的臉就變得無比恐怖,他就這麼不緊不慢地走著,卻比之前每一步都要更加靠近拼命逃跑的裴遠鴻。
更黑暗了。
什麼都看不清……
裴遠鴻本專門習過如何夜間視物, 此刻,那雙能在深夜裡射五十步箭的招子卻好似被人蒙上了,入目只有一片漆黑。
有東西在附近,它在一點點接近自己。
裴遠鴻聽到了古怪的嘆息。那是從殘破的喉嚨裡擠出的喟嘆, 和奇怪的好似喘不過氣時的“嗬嗬”作響。
一滴水, 啪嗒落在地面。
裴遠鴻不知道自己在何處, 但他很確定,這根本不是他方才所在的船艙底層。
水滴聲更急促了,從滴答小雨連成了串, 由遠及近,一點點往這邊來。
裴遠鴻直覺那不是什麼好東西,飛快閃身往後退,又拐了幾道彎往別的方向去。他知道,在厲鬼的領地中, 什麼東南西北的方位都是沒有用的,你以為自己在往前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