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法事要在晚上。
張天師是在這天掌燈以後才來到宮家的。
彼時宮詡也已經從衙門上回來了,且已然用過了晚飯。
“有勞天師了。”宮詡見張天師的年紀不過四十上下,但據說他已經有七十幾歲了。
“二老爺客氣了,貧道前兩日實在有事耽擱了,還請恕罪。”張天師也很客氣。
“不要緊的,天師能來就好。”宮詡說,“且請喝杯茶,再起壇不遲。”
“依貧道的淺見,還是辦正事要緊。至於茶嘛,稍後再喝也不遲。”張天師呵呵笑道。
“老爺,夫人來了。”流雲進來說。
“夫人怎麼來了?”宮詡感到很意外,按理說溫鳴謙應該避著才是,難道她不會覺得尷尬嗎?
“聽說請了天師來作法,我也想來看看。”溫鳴謙款款走進來,向張天師略施一禮。
張天師急忙還禮,並問安道:“貧道給夫人請安了。”
“天師快請坐,讓您受累了。”溫鳴謙舉止得宜,“我們家這些日子被攪擾得頗不安寧,還請天師大展神通,將邪祟除了去。”
“貧道自當盡力,請夫人放心。”這老道早得了宋祥的囑咐,該怎麼說自然有數。
“夫人來了,還請恕妾身怠慢之過。”宋氏扶著個丫鬟,從裡間慢悠悠地走了出來,也向張天師道了個萬福,“多謝天師前來。”
“我瞧著你的氣色比前幾日好些了,想必等天師做過法之後,你的神思也就能更安穩了。”溫鳴謙微笑著望著宋氏說。
“這些日子讓夫人擔心了。”宋氏一臉感激。
“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你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我和老爺還有老夫人才能放心呢!”溫鳴謙莞爾一笑,正室款兒拿捏得十足。
“師父,法壇都準備好了。”張天師帶來的兩個小徒弟進來稟告。
“那就請各位移步,”張天師站起身說,“順利的話用不了太久。”
此時天已然全黑了,就在蕊香居的院子裡起了一個小小的法壇。
張天師整了整衣襟,起壇作法。
只見他一會兒搖鈴,一會兒舞劍,一會兒噴水,一會兒燒符,足足折騰了有兩刻鐘方才停下。
“啟稟二老爺、二夫人,此地有一童子冤魂糾纏不休,因此導致家宅不寧。”張天師微微閉著眼睛說道。
“那可有襄解之法?”宮詡忙問。
“這倒是令貧道稍稍有些為難了,”張天師微微皺眉道,“若是別處來的孤魂野鬼只需將它打散就是,偏偏這童子似乎與主家頗有淵源,因此貧道也不敢妄動。”
“此話怎講?”在一旁的宋氏忍不住問道。
“這童子冤魂心有不甘,他既有對生母的依戀,想要重新投胎到母腹中,可又心懷怨恨,想要向兇手索命。”張天師說。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有好幾道目光都落在了溫鳴謙身上。可是她面不改色,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宮詡不禁意外,心想溫鳴謙的心性已經強韌到這等地步了嗎?
“那要如何才能讓他不繼續作祟呢?”溫鳴謙見眾人都望著自己,便向張天師發問。
“如果硬是將他的鬼魂打散,不免傷了本家陰鷙,只怕以後的子嗣都有不利。
最好的辦法是好好地感化超度他,使他怨氣消解,自願進入輪迴,那才是最好的結局啊!”張天師說著捋了捋鬍子。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別人尚可,唯有宋氏忍不住落下淚來:“天師,他……他應該是我的孩子。我願意讓他再回到我的肚子裡。”
“小夫人,貧道可以為他做一場法事,消解一些怨氣,至於他能否再重新投胎到你這裡,那就要看緣法了。”張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