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宮詡出門後,張媽便帶著高媽媽和荷花過蕊香居這邊來。
“夫人聽說宋姨娘有了身孕,怕伺候的人手不夠,叫我把她們兩個帶過來,還在這院子裡當差吧!”張媽站在園子裡,並不進屋。
她嗓門高,宋氏在屋子裡也聽得清。
果然,楊婆子隨即就出來了,假笑著推辭道:“那可不成,夫人身邊也不能少了人伺候哇!”
“這就不用操心了,”張媽道,“這是夫人的心意,就別推辭了。”
楊婆子心裡早不忿張媽,又因著宋氏有孕,自覺腰桿更硬,便嗯了一聲道:“說的也是呀,咱們小夫人如今可是金貴人兒。老爺叮囑再三,要底下人都好生伺候著。這婦人啊,最要緊的是給夫家開枝散葉,那才叫有福氣呢!這府裡可又要添喜了。
我說她們呢,都當心些,別沒眼色沒規矩。服侍得好了,人人都有好處!若是有什麼不好的,看老爺饒過哪一個?!”
張媽豈是嘴上饒人的,當即翻起死魚眼,撇著蛤蟆嘴,棒槌粗的手指頭直戳到楊婆子臉上:“這話當別人的面說得,當著夫人跟前的人可說不得。生兒育女那是她分內的事,如何把這個當成了佛面金紙到處炫耀?
便是買個母豬母雞,也是要能生能養才算是還了主子恩情。
我看你是老悖晦了,無端說這樣該掌嘴的屁話。不知道的,只當宋姨娘喬張做致,懷個孩子倒像是殺了賊王擒了反叛,不知興成什麼樣了。就算知道是你自己胡噙,也沒的折了未出世孩子的福!”
楊婆子被張媽密不透風的話罵得狗血噴頭,待要和她拌幾句,卻被宋氏隔窗叫住。
“楊媽媽,夫人好心好意叫張媽媽送了人來,你怎可衝撞了她?還不快賠不是。”
一來宋氏發了話,二來楊婆子思忖著,自己也的確吵不過張媽,沒奈何,便咕噥道:“是我一時糊塗了,老姐姐你別見怪吧!”
張媽冷哼一聲,不再理她,轉身回去了。
這裡楊婆子進屋向宋氏訴苦,宋氏則說:“知道那樣的脾氣何苦還惹她?我如今只想心靜,都給我消停些吧!”
楊婆子聽她如此說,徹底不敢言語了。
這頭張媽往回走,有個才總角的小廝拿了拜貼進來,見了她緊著往前追了兩步,說:“張媽媽,馮國公府的人送了拜帖給夫人,勞煩您帶進去吧!”
“知道了,馮家人可走了嗎?”張媽接了拜貼問。
“還在門口候著呢,”小廝說著往回走,“一再叮囑將拜貼交給夫人,說是等回話。”
張媽回到泠月閣,把拜貼交給溫鳴謙:“馮家請姑娘去做客,咱們可要回個帖子?”
“為顯鄭重回一個吧。”溫鳴謙說著便提筆回了帖子,說自己明日定去。
帖子上言明要溫鳴謙和宮長安母子兩人都去馮國公府,還說屆時他們會派馬車來接。
“這馮家人還真是周到,”張媽道,“可惜他家小世子有那樣一宗毛病。”
“告訴長安一聲,讓他準備準備。”溫鳴謙道,“他和馮家那孩子投緣,若是能借機幫改一改身上的毛病,倒也不是壞事。”
馮天柱儼然被慣壞了,這樣的性情即便是不發病將久也是禍患。
只是馮家人顧忌太多,只想著保住孩子的性命,其餘都顧不得了。
“方才我從西面繞過來,聽見說老夫人快要到家了。”張媽一向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那姓宋的一直等著老太太回來呢!想要借她的口把咱們趕出去。”
“咱們心裡有數就好,”溫鳴謙在那裡制香,把蕙草葉子和靈柏摻起來裝入香囊,“咱們既然回來了,便是老夫人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就把咱們趕出去,凡事要由頭,咱們這一次須得搶佔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