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一根菸了,幸好沒被打溼。黎朔把它掏出來,點燃,遞給夏一南。
夏一南接過,吸了兩口突然笑了:“野狗這個詞,說的就是現在的我們吧。”
他把煙還給黎朔。黎朔接過彈彈菸灰,叼在嘴裡,看向鐵青色的天空:“不是挺好的麼,我倆又不是第一次殉情了。”
“你殉你媽的情。”夏一南笑罵,“之前在車站我明明就沒答應你,現在這個才是第一次。”
“有什麼關係嘛。”黎朔不以為然,“我自己高興就好。”
兩人不再言語,在雨夜中交替著抽完最後一支菸。白色煙霧融進夜色和雨中,再也看不清晰。
最後夏一南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走,我們跳舞去。”
兩人便在夜色中前往樓上。那裡也是白先生的地盤,曾經嘈雜的音樂在其中喧囂,成為了這裡的鬼難得宣洩的地方。如今這裡已經很久沒開啟了,兩人進去的時候,空氣裡有細小的浮塵舞動。
極遠處的街道,已經能看到列隊跑來的突擊小隊。尼古拉斯就跑在最前頭,臉上還有上次交手時,夏一南在他臉上留下的傷痕。
但沒有人在意這些了。兩人共舞時,黎朔抵住夏一南的前額,呼吸交融間,夏一南又聽見了歌聲。
曾經他在車站內,見到了那些白色光點流轉如長河,淡淡的歌聲飄渺在天地間。
如今仍然是白色光點,流淌過整個阿瓦隆的燈火中。這次的聲音不再飄渺,反而竊竊私語般,層層疊疊,就如千萬人同時開口,低沉呼吸與話語交織,匯成了這樣特殊的樂章。
而在那背後,夏一南聽到了風暴即將到來的呼嘯聲,這些話語很快就將沸騰起來,以全新的活力與熱情,咆哮在世間。
“我一直聽得到這些聲音,”黎朔說,“這也是為什麼,有時候要拼盡全力為其他人,去做些什麼。我只是沒辦法忽略他們。每一點白光就代表了一個人,在每個深夜,他們的靈魂都會歌唱。我試圖把這種聲音用樂曲的形式表達,但最終失敗了。什麼東西都不能取代這種力量。”
“聽上去挺文藝的,很適合你。”夏一南笑說,“要是我估計要被這種聲音逼瘋了,想盡辦法想要擺脫。”
舞蹈依然在昏暗的室內進行。兩人都心無旁騖,似乎聽不到小隊接近的聲響。
其實真的要戰鬥,也不是打不過,只是沒有必要再繼續停駐了。這裡沒有夏一南的資料,而旅途還要繼續,這個星球已經有了足夠的動力,去走向更光輝的明日。
黃印在夏一南右手上閃爍,片刻後它的光芒奔向了整個星球。
最後機槍子彈射穿厚牆時,軍用探照燈的光芒從彈孔內射入,猶如天光乍破。明亮光線就這樣自那些縫隙裡鑽進來,徑直奔向兩人的懷中,昏沉的室內變得半明半暗,光塵在其中舞蹈。
屋外阿卡迪亞經久不散的陰雨停了,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切變得明亮而祥和起來。
一隻流浪狗吐著舌頭,淌過那些水坑,帶著腳上的泥土噠噠地奔向遠方,那裡有嶄新的黎明和璀璨的星光,壯觀的海上風暴在利維坦的吼聲中再次來臨,還有無數故事可講。
……
白牆醫院依然被晨曦簇擁著。時間停在了1987年的末尾,每次回來,夏一南都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底下那幫精神病人還在自娛自樂,黎朔已經到樓下了,正在和人格分裂又多了一重的許賭神打牌。
下午的時候,兩人仍然是騎著腳踏車,去往海邊的那座白塔。它還是會在每次理智崩潰的時候,閃回一樣出現在夏一南的記憶中。如今在羅島冬季的風裡,它在無垠的天空下、遼闊的海面上顯得孤寂。
他們開著快艇,去了燈塔內。黎朔支起畫架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