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蒼穹黑雲依舊,像是要下一場雨,山中疾風嘶吼,驚落滿山枯葉。
城郭斷壁殘垣,硝煙瀰漫滿目瘡痍。
一戰初落,一戰又起。
遠方又傳來了震人心魄的號角聲,抬眸看去,映入眼簾的是黑壓壓的一片。
耳畔風聲裡,伴著的是滔滔迴盪的獸吼嘶鳴。
可城中卻早已不聞擂鼓之聲。
獸族大軍如同一片黑雲,自荒原的另一頭壓來,長空中殺意瀰漫,驚得烏鴉振翅,遠遁長空。
空氣中,嗅到的是毀滅的氣息。
江渡回望一眼高高城頭,戰旗垂落,隨風凌亂,徐徐掃過四周,滿目屍骸斷刃,卻空無一人。
她知道。
她已無兵可用。
凝望遠方,獸潮黑壓壓的一片,好似晚潮,碾碎 一切。
江渡手中染血長劍脫手,掉落地面,濺起幾許鮮血,少年將軍心中的那根弦,似是在此刻斷了一般。
整個人在劍落的那一刻,緩緩癱軟了下來,她跪倒在了屍山血海中,低著頭,無聲低泣。
「父親!」
「這一次,渡兒怕是真的守不住了……」
她真的盡力了,真的盡力了。
江渡很累,坦然的接受了失敗,也接受了即將到來的死亡,即便不甘心,可是她真的盡力了。
說到底。
她只是一個十九歲的姑娘,她承受的,已經夠多了。
好在,即將深秋,也不算晚。
就在江渡靜靜的等待著死亡的降臨,等待著獸族的鐵蹄將自己撕裂的時候。
她寂靜的世界裡響起了些許稀稀疏疏,那是腳步聲,正在朝她靠近,自身後而來。
江渡恍惚。
只覺得身側起了一陣風,撩動起她額前凌亂的發,有些微癢。
風裡有了熟悉的味道。
江渡怔了怔,麻木的眼中閃過一許波光,她緩緩抬起了頭,長髮隨之滑落,徐徐看向身側,見了一個人影。
瞳孔漸縮,不可置信仰望著……
那張毫無血色的臉龐,那道消瘦的身影,是那麼的熟悉,卻又陌生。
恍如隔世,就像夢裡一樣。
讓她一時分不清,這是夢還是現實。
她見到了朝思暮想的少年郎。
少年就站在她的身旁咫尺之間。
江渡吞嚥一口血水,滾動喉嚨,聲音近乎顫抖。
「小舟~」
只見少年緩緩蹲下了身子,撿起了江渡掉在地上的那把劍。
抬眉與姑娘對視,勾起的嘴角,帶著一抹淺淺的笑。
在這秋日的硝煙瀰漫裡,似是一場春風,莫名吹進了江渡的心澗。
然後便是山花燦爛。
少年柔情似水,是那般的溫柔,當對視的一瞬間,江渡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所有的慌亂,驚慌,不甘,害怕瞬息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江渡的心慢慢靜了下來。
少年書生輕聲道:
「別怕,我在!」
短短四字,江渡愣在原地,一切的一切,都變得微不足道,是說不出,道不明的安心。
不等她回應。
少年站起了身,提著那柄血劍,獨自一人走向茫茫獸潮。
蕭瑟秋風,掀動著少年小卒的衣角,嗜血的劍,在他手中凌冽出陣陣冰寒。
少年書生,就這樣一人一劍,逆行走向戰場。
獨自一人面對黑壓壓的獸潮。
江渡抬起頭,痴痴的望著那道背影,一步一步向前而去,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