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這身穿戴,家裡頭肯定挺有錢的。”
阿古德木上下打量了我身上那件綢子襯衫一眼,眼神裡頭透著對這玩意兒值多少錢的門兒清,一看就是個見過世面的人。他拿起來一個皮囊做的瓶子,輕輕給我倒了點兒水。
我慢慢抬起頭,瞅了瞅這破敗的教堂頂上,好大一個窟窿,冷風嗖嗖的往裡灌,凍得我直哆嗦。今兒個是八月十五,中秋節,按理說應該是家人團團圓圓的時候,可我家早就散攤子了。有人傳我爸上山當土匪去了,我媽也不知道被哪個軍閥搶走當小老婆了。這會兒,老鴰在樹上呱呱叫,我心裡頭那個堵得慌。
“我咋這麼早就醒了呢......”
“小夥子,到這裡來,就得守這地方的規矩,這可不是沙皇管得了的地方。”
阿古德木從兜裡掏出一根挺粗的菸捲,後來我才知道那玩意兒叫雪茄。他點上煙,抽了一口,一股子青煙就冒出來了。
“不叫沙皇管,那歸誰管?”
“一幫軍閥,領頭兒的那個老爺子前兩年死了,現在上位的是他家姑爺帕夫柳克,我們可都是老交情了。”
他嘚啵嘚啵地講著,靠在一張羊皮睡袋上就躺下了。
“是個老毛子吧,我爹說不讓我跟毛子摻和。”
“嗨,別聽你爹胡說,在毛子的地盤,你不跟毛子打交道,等餓死啊?”
我低下頭,瞅著月光下的小水坑裡映出自己的模樣,真是夠狼狽的,穿的雖說是好衣服,可臉上頭髮上都是草葉子,辮子也快散了。
“要不然就剪掉吧,留著也礙事。”
他把我頭上的辮子捋了下來。
“剪了不就成不了革命軍了?”
“嗨,你都跑這兒來了,還在乎那些破規矩,我可聽說大青國的皇上都把辮子剪了,你還留著幹什麼。”
他拿過一把剪刀,咔嚓咔嚓幾下就把我留了十年的辮子給剪了。
“嗨,沒了這‘豬尾巴’我這腦袋總算是清楚點兒了。”
我摸著腦袋,不禁又往南瞅了瞅。
“看什麼呢,你們不是有句老話,叫‘既來之,則安之。’嘛,我看啊,你就在這小鎮上安家吧。”
我收回了目光,瞅見東邊的太陽慢慢從烏龍江的江面上露頭。
“我們該走了,你多保重啊,小兄弟。”
他收拾起東西,往駱駝背上一搭,然後領著一幫蒙古兄弟往東邊去了。
“行嘞,保重啊,叔,咱有緣再聚。”
我揮了揮手,瞅著駱駝隊慢慢往東邊走,影子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陽光裡。
我一個人在教堂裡溜達,撿了根木頭棍子,當個防身的傢伙,我一個人在荒原上走著,這鬼地方一個人影兒也沒有,時不時有野雞野兔子竄出來,弄出點動靜。
“唉,我早晚得餓死在這旮沓。”
我只能加快腳步,繼續往北走,盼著能瞅見一戶人家。
走了約摸兩個鐘頭,我才看見一個小房子,裡頭有一個黃頭髮藍眼睛的婦女在晾鹹魚,我壯著膽子走上去,那老孃們沒見過漢民,看見我嚇了一跳。
\"tы kтo?\"
“你叨叨啥呢?聽不懂啊?”
我看話說不通,我這肚子自己咕嚕嚕地叫喚開了。
\"tы гoлoдeh?\"
“哎呦我去,我聽不明白。”
我知道這樣只會浪費口舌,就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肚子。
女人點點頭,進屋去了。
不多時,她給我拿過來一個跟石頭差不多硬的黑饅頭,讓我吃,差點沒給我牙硌下來,但是我餓著肚子,不吃不行。
“唉,我早晚得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