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有三個孩子。」他向我靠過來。
「但是我沒有孩子。」我扶著他。
「結婚?」他仰起頭哈哈哈地笑起來,笑聲悽厲,像那種恐怖片中的配音。
我心中寒了一截。「笑什麼?」
他搖頭晃腦。「我已經結過婚,我是再也不會結婚的了!」
他並沒有醉,酒後吐真言。
我追問:「我對你不好?你對我不滿意?」
「不,-很好,力群,但是我不會再婚。」
「為什麼?」
「因為一紙婚書半點用也沒有。」他狡黠地用那句慣用的臺詞。
我長嘆一聲。
「來,我們跳個舞,」他拉我出舞池。「別掃興,只要我愛-就得了,多少怨偶都是正式夫婦,來。」
我甩掉他的手。
「力群,真的,我很高興,別使小性子。」
我看著他。「世健,但願你肯聽我說一、兩句話。」
「改天。」
我轉頭走。
「力群,」他在我身後很清醒地說:「-能到哪裡去呢?還不是要回來,鬧什麼意氣?」
我若忍了,我就不是鄧力群,我轉身還是走了。
今天真不知道搞什麼鬼,往日我是最忍耐的,任得世健瘋。人家拋妻棄子來跟我在一起,就是為了要過這種不羈的生活。
但是今夜我心情特別的壞,人特別的浮躁,也許是緣分將盡。
我跟他說:「你如果還重視我,就跟我來。」
他終於隨我走出酒吧。
冷風一吹,他更鎮靜。
我苦笑。「你心中在想,我比你老婆還要厲害,是不是?」
「-知道我們是不會分手的。」
我看著他。「我們要同居到幾時?」
他的頭髮長且油膩,小腹微微凸出,面孔極端憔悴,他怎會變成這樣子?這不是我認識的周世健,以前的世健充滿活力,朝氣、勇氣、面對現實。但是現在,除了工作,他就縮在朋友堆上大來酒色財氣……
「或許……」他說。「再過幾年,力群,-總要給我時間。」
「已經六年了。」我輕輕說。
「結婚與否,還有什麼分別?」
「有分別的。」我堅持著。
「回去吧,天都快亮了,明天再說。」
我不說什麼,他開動車子,我們回家。
到了公寓,他也不洗臉,就倒在床上,一下子就睡著。
遠處天色已明,是一種很淡的灰色。
我對著天空,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那時候在英國讀書,冬天早起上學,天色剛亮也是這種情景。
那時剛談戀愛,忙不迭的穿好衣服,奔到男生宿舍去,用小石子扔向男朋友的視窗吵醒他……
至今二十年了。
時間怎會過得這麼快?我想來想去不明白,竟二十年了。
我並沒好好利用這二十年,邢燕的大女兒已進了大學,而兒子明年也要出國,難怪她看見我穿迷你裙要吃不消。她有一個略微沉悶、愉快、幸福的家庭,丈夫是個大好人,有些不解風情,但忠厚負責,邢燕這二十年來過得風調雨順。
我用手掩著臉。
原本跟著若安,我也可以平安無事,但那時為了要證明自己的存在與魅力,做出許多傻事。
時間過去,當時的價值觀念在今日已經不管用,也許又是從頭開始的時候了。
在這個世界上,真正可以幫助我揚眉吐氣的人,還是我自己。
如果我們兩人一旦分手,吃虧的是我,不是世健。他可以再尋找情婦,一個接著一個,生活跟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