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了,不用特意去拜年。”
又像感覺心意表達的不夠,特意叫上陳丹紅,一齊道:“明年啊也不用非要回來,省得人家天天拉你喝酒,擾得你不自在。”
“沒事,我們兩跟你妹妹過年也挺好的,”季母也訕笑道:“偶爾記得回來看看我們就行。”
季臨秋突然肯回來過年了,他們兩盼望許久的願望驟然得到滿足,以至於兩個老人都跟小孩一樣,表現得甚至有幾分順從,好討他開心。
季臨秋看見他們這樣的神色,突然想起自己教的那些小孩子,有些不自在地快速應了一聲,解釋道自己只是出去散步順路看看老人們。
陳丹紅求之不得,露出得到解脫的表情:“他爸,你快帶他去轉轉,二爹他們念那麼久了,老早叨唸著想孩子?!”
季父把季臨秋帶出家門,見他心平氣和地跟在自己身後,還有點不可思議。
“走啊。”季臨秋伸手搭了一把:“您扶著我,小心路滑。”
幾家長輩碰到小輩上門問好都顯得訝異驚喜,婆婆嬸嬸笑得嘴都合不攏,連連往季臨秋懷裡塞糕餅紅包,還把他當十幾歲的小孩。
“以前村裡就你讀書最用功,現在我孫子讀小學了,我們也天天跟他說,跟你臨秋哥哥學,你臨秋哥都上北京讀大學了!”
季國慎帶著兒子再去見兄弟親戚,終於證明自己有個靠譜孝順的兒子,像是肩上幾把枷鎖應聲脫落一樣鬆快,笑容精神不少。
季臨秋一上午陪他拜訪了七八戶人家,每家都覺得眼熟又陌生,往往等著季父吩咐著叫什麼,然後大姑爹二姑奶奶的一路喊過去。
至於姑奶奶到底是姑姑還是奶奶,到最後都沒頭緒。
誰見了他都眉開眼笑,免不了要說句‘你小時候我抱過你好幾次’、‘你小時候跟我去河裡捉過魚,還記不記得?’。
當然不記得。
季臨秋一路笑著答話,看到那些蒼老面容時根本沒有對應的記憶畫面。
他禮貌推辭所有紅包,但很被動地收了好幾卷紅糖酥餅,跟在父親身後走走停停,坐一坐又去往下一家,有些動容。
為什麼這些陌生人,血緣要隔好幾彎的老人們,要把與他兒時的記憶一直留著?
也許是在深山裡停滯太久了。
小輩一代一代的長大離開,他們仍然在井邊田壟外過著日子,互相拉扯又相互限制,最後守著陳舊記憶獨自老去。
季臨秋忽然又找不到自己的情緒了。
他知道自己離這些長輩親戚很遠,今日也只是短暫一點頭,笑著說聲新年好。
日後自己回到虹城又或者裕漢,姑婆叔伯的面容也會在回憶裡快速褪色。
他只是好像突然開始懂他們。
女性親屬們看到季臨秋大多又憐又愛,老太太們會用皺紋縱橫的手輕輕碰他的臉頰,像是不敢相信當年的小嬰兒如今都這麼大了。
但男性親屬們總要發表幾番意見,不吝於給所有人當爹,以及反覆當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