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啊,朕在這大明朝還有當鏟屎官的機會。
陸大人原本看著皇上喜笑顏開的樣子還頗為欣慰,沒想到從那天起,皇上開始沒事就摟著佩奇睡覺。
——從前被摟著當暖爐的可是他陸阿彷啊。
陸大人有時半夜睡醒了,一抬眼睛就能看見一人一豹睡的香沉,一時心裡百感交集。
這是失寵了啊。
又是一個略有些燥熱的夜晚。
陸大人睡醒了起來,一睜眼就瞥見小豹子的尾巴壓在自己的手腕上,心裡嘆了口氣,抬手把它的尾巴放好,動作輕巧的離開了床榻,披上袍子走了出去。
他原本是睡的略有些熱,想出門透透氣,一走下臺階,竟然看見鶴奴坐在那兒。
“嗯?”他抬眉道:“你怎麼在這裡?”
鶴奴披散著長髮,也披著寢衣,想來是睡不著。
月光下,他的眼眸如墨玉般溫潤,臉上依舊是笑意淺淺,只捧著臉慢慢道:“我想我爹孃了。”
你不是孤兒嗎……
“我不知道我爹孃是誰,”鶴奴沒有管陸炳在自己的身旁坐下,只自說自話道:“但是我看見別人都有,我就也很想有。”
“大概,就是這世上沒個沾親帶故的牽掛吧。”
他坐在皇帝的寢宮外,大概也是想離自己心中的家人近一點。
畢竟那天,皇上讓他喊一聲哥。
清涼夜色如水,陸炳聞著草木的沁人淡香,慢慢道:“我其實,一直很不明白一點。”
鶴奴瞥向他,眨眨眼道:“嗯?”
“你好像一直在笑。”陸炳跟他已相識數月,如今也算是朋友了:“我原先疑心,你為什麼見著皇上沒幾天就親切的跟至交一樣,後來發現這是你在府邸裡自小察言觀色學會的,也不足為奇了。”
皇上喜歡被親近的感覺,他就刻意放肆,好讓皇上能對他好一點。
“可是,我這幾個月裡,無論是宮裡內外發生什麼,都見你面帶笑意。”
這種笑容不輕浮粗淺,反而跟畫中的送財童子一般,讓人心裡多了幾分親切。
但就跟面具似的,好像永遠都摘不下來了。
“你想知道麼?”鶴奴捧著臉看向遠處的紫闕朱閣,慢悠悠道:“說起來挺慘的,但是你別心疼我。”
“我現在日子過得很好,用不著誰心疼。”
陸炳略緊了緊袍子,只低低嗯了一聲。
“從前袁府裡腌臢事情太多,人人都心懷鬼胎。那些小妾們少爺們受了委屈,就來折磨我們這些下人。”鶴奴不緊不慢的講著,彷彿在說別人的故事:“拿鞭子吊起來毒打那都是家常便飯,偶爾鞭子上還帶著刺,一鉤就能掀掉一層皮。”
“可是,這袁府上下都巴望著老爺高升,成天都在燒香拜佛求個榮華富貴,”鶴奴垂下眸子,瞥了眼自己袖子上繁複細緻的刺繡,淡淡道:“越是如此,越不讓人哭。”
“若是哭了,便喪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