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小坐片刻,借茶一盞?”
女子猶豫了下,卻點了點頭,喚侍女斟茶來。
“姑娘……真的不記得我了嗎?”八尺接過茶盞,仍是那熟悉的青瓷小盞,杯中碧螺春的茶葉上下漂浮,清雅的茶香溢了出來。
“記得?”女子愣了一愣,輕笑道:“我們可曾見過?”
“也許……是我記錯了。”八尺慢慢地摩挲著茶盞,彷彿感覺不到那灼熱的溫度。
“我啊,也不知道在這裡住了多久了。”那女子坐在那裡,看著他身上陌生的衣服,無奈的笑了起來:“從記事起,我便是這幅樣子,竹林之外和山巒之外都無法走出,彷彿有什麼擋著我一樣。”
“這麼多年,都在做什麼呢?”八尺如同的跑到這兒來,搞得京城都恨不得淪陷了,連人家姑娘的手都沒摸到?!”
玄淳用看中二少年的表情看著正在喝茶的八尺,一臉莫名其妙:“不把她帶出來?”
“人家都不記得我了。”八尺淡定道:“見一面就走,也算了斷了。”
這性格真擰巴……玄粹心裡默默腹誹道,要是我,估計搶都要把這畫搶回來。
狴犴漫不經心地澆著花,身後的白溪聚精會神地翻著古書,連呼吸聲都沒有。
他第一次遇見白溪,是在舊清的末期。
那時的他剛剛破印,一路逃避著道人的圍剿,化作鴿子一路飛到金陵。
而白溪見到他時,隨手撒了一把小米。
他不清楚為什麼一個女鬼要裝作自己是尋常人家的小姐,還擁有自己的府第和僕人,如活人一般固執地生活著。
尋常的鬼……不應該都是帶著怨氣,白天藏匿在山林之中,夜晚竄出來禍害百姓麼。
肚子太餓,他抑制不住本能,還是落在她的窗邊,低頭一點點的啄食。
卻聽見她莞爾一笑:“別裝了,幻化回來,我喚廚子做一桌飯給你吃。”
狴犴愣了下,卻還是幻了人形,同她坐下來吃了一頓。
這臨近的人,無一不認識這父母雙亡的金綾小姐,各個聽到她的名字,都露出熟識的樣子:“就是那性子頗好的金小姐?”
竟然無人發覺她沒有影子,她也就那麼自在的在那裡住了十年。
再次見她,是在熙熙攘攘的上海。
當時狴犴在四處尋找不知下落的哥哥們,在馬路上看著來來往往的福特車一時愣了神,一旁的車伕吆喝一聲“先生麻煩讓一讓”,一眼瞥去,那黃包車裡穿著鳳尾旗袍的女人,竟然也是白溪。
她像是每過幾年便換個地方住一住,模仿著別人的人生活上幾載,再不帶留戀的抽離。
日兼繁華的天津港,面目漸改的古城西安,甚至是偶然之間到達的日本,他都會下意識的找,然後找到她。
難道全世界每個城市裡都有個白溪?
還是她身上的氣息太好辨認,以至於相隔千里都可以察覺出來?
狴犴卻漸漸生了執念,從此去哪裡都想見她一面。
哥哥們相繼從封印裡出來又進去,期間有少數逃遁出來逍遙法外的,偶然一聊,竟然也聽聞過這隻女鬼。
聽說她天上地下的神靈鬼魅都認識不少,卻也不曾交惡。
聽說她漸漸修得半人半鬼之體,可以控制身體暫時性的可以觸碰,猶如人類一般。
聽說……
不知不覺間,五百年裡一兩年一次的偶然遇見,讓他對她的印象越來越深,可惜這個傢伙,卻像從來不曾把誰記在心上一樣,淡漠而來,淡漠而去。
真是麻煩呢。
他對她的過去和神秘都不感興趣,只想和她多接觸一段時間,或者說……從此有交集。
能不能……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