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褡褳,褡褳兩層兜,一層裝著一隻三花貓,露出一顆圓滾滾的貓兒頭,好奇的打量著這個世界,一層裝著乾糧,道人拄著竹杖掃視著渡口與來往的船隻旅客。
這裡實在繁華熱鬧,河道兩邊停滿了各種各樣的船隻,瓜皮船,蓬船,大黃船小黃船,貨船畫船,全都整整齊齊沿河排列。
有苦工搬著貨物上船,亦有旅客帶著行李從此去遠鄉,或是與親人道別。
拄杖站在這裡,身邊人來人往,嘈雜不斷,雖自己一步也不曾挪動,卻有一種從整個世界經過的感覺。
也或許是從這個時代經過。
說不準此時哪個挎著包裹從道人身旁走過、坐小舟遠去的人,便是某個流傳千古的大詩人,後人萬萬人都將因背誦他的詩詞而苦惱,亦或是某個足以影響整個天下的政客,世界都將因他而改變。
若是宋遊有天算師祖的本領,放眼一望,來來往往千百人,氣運應當盡收眼底,而他沒有,便又是另一種樂趣了。
“……”
宋遊微微一笑,終於邁步,往前走去。
還沒走近,就有人詢問:
“先生要去哪?”
“去蛩山。”
遠處人群中立馬就有人高喊:
“可是銀華那個蛩山?”
宋遊聞聲看去,是個中年船伕。
“正是。”
“只差一人了,馬上就走!”
“多少船錢呢?”
“就按到銀華縣收,到蛩山小人找個好下船的地兒,煩請先生跳一下,也就下去了。”船家笑呵呵的看著宋遊,“就收個二十五文吧。”
“喵嗚……”
“二十文。”
宋遊低頭摸了摸貓兒腦袋。
“今日不順風啊。”船家苦著臉,“小人也只掙個苦力錢。”
“喵!”
“二十文,都給小平。”
宋遊不免露出微笑,忽然想到了當年去安清的念平渡口,往事多引人感懷啊。
就連貓兒也抬起頭來,仰頭盯著宋遊。
似是也覺得這般對話有些耳熟。
“先生請上船吧!”
船家撐來了一條瓜皮船。
瓜皮船很小,一排只能坐一個人,幾個人坐成一列,遠遠看去,分不清是蹲是坐。
不過瓜皮船勝在輕快,船家所說的不順風又是假話,其實順流又順風,一路東去,不少大船都被他們輕鬆超過。
出了青女縣,兩岸多是良田好山,船上無人說話,只有船家看宋遊是道人與他說了幾句,其餘多數時候宋遊都只默默坐著看兩岸風景,擼一擼貓和三花娘娘小聲說幾句話,不覺便已行出百里。
遠處江畔果然出現了大山。
江道開始從峽谷中穿過,兩旁則是巍峨的高山,峭壁幾乎垂直,岩石上寸草不生,婉約的陽州風景在此多了些許壯觀與雄壯。
“到蛩山咯!”
船家回頭對宋遊喊道,指著天上:“這就是蛩山,天門巖。”
“這山好像很大。”
“大得很咯!”船家咧嘴一笑,“這麼看離得遠,還不大,若是走近了,那才叫大,要往山上走啊,太陽都看不到!”
“風景不錯……”
“等下那邊有個地方可以下,小人把船靠過去,放慢一點,先生一個使勁,就跳上去了,免得找地方靠岸。”
“多謝。”
宋遊數出二十文錢,遞給船家。
小船很快靠近了一處岸邊。
貓兒早已站在船邊等著了,一直扭頭盯著船家,滿臉嚴肅,只等船家一聲跳,她便猛然發力,輕巧一躍,穩穩落到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