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得那大太監說,死去多時的太子就跟又重新活過來了似的,那被馬蹄踏碎的臉面如今已經恢復了原樣,再加上他眼看著徐曼青用各種離奇的方法將水銀灌入屍體之中,不僅屍臭味消失了,就連屍身上原有的瘀斑都淡了去。
“項夫人給太子上好臉部的妝容之後,又將頸部、手部等衣物並未遮掩的地方上了妝。這一修整過來,若是跟老奴說太子殿下只是睡著了,老奴也是信的。”
德宗貴為九五之尊,可以說是這大齊見得世面最多的人了,但這般離奇之事,確實是聞所未聞,心下直覺那大太監之言有所誇大,非要眼見為實才算完。
也顧不上諸多忌諱,德宗當下決定移駕至殮房,親眼見證一下這個所謂的奇蹟。
可剛下了口諭,那近身大太監便勸道:“皇上三思,如今這天色已晚,天地之間陽衰陰盛,皇上此時再到那陰氣極重的殮房去,怕是對皇上的龍氣有損。不如先傳欽天監的人過來詢問過此事再做打算……”
“混賬!”
原本德宗就已經為如何處理翼王一事情緒變得十分焦躁,如今再聽得那太監在一旁阻三阻四唧唧歪歪,火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一下就給了那太監一個窩心腳,直把他踹翻在地。
“朕身為天子,原本就有上天眷顧,如今不過是去看自己死去的兒子一眼,又哪來這麼多門門道道!”
眾太監見領頭的大太監被罰,呼啦啦地跪了一地。於是德宗便更想眼不見心不煩,一甩袖子就讓殮房的大太監帶路,直往西邊去了。
進得那殮房前設的佛堂,身後的太監給德宗披上了一件披風,以阻擋殮房裡的寒氣。
德宗進了那殮房去,徐曼青已經行了跪禮。
德宗抬眼望去,只見躺在寒冰玉床上的太子,身邊被一圈鮮花簇擁著,果然沒有了之前那灰敗的顏色。
在燭火發出的暖光之下,早已被修復好的面部泛出珠白的圓潤之色,雙目與嘴唇也十分自然地閉合著,雙頰透露出淡淡的紅潤。
此時的太子,身著精緻華美的葬服,頭上戴著金玉琉冠,長長的明黃絲帶整齊地拜在兩側。
太子的雙手輕輕搭在腹部上,手中握著龍形玉璧,端莊而恬靜。
沒有了死於非命的猙獰,在德宗面前的太子,依稀就跟睡著了一樣,似乎輕輕一喚,那孩子就會睜開雙眼,輕輕地扯著自己的袖子,帶著撒嬌的語氣甜甜地喚上一聲父皇。
德宗頓時覺得眼眶極酸,等他終於回過神來之後,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周圍的眾人又跪了一地,抬手一摸臉頰,卻發現早已被淚水溼透。
如今天子落淚,可謂是天地同悲,包括徐曼青在內的人都不敢抬頭,只得跪在地上以表感同身受。
德宗只怕再多看太子一眼會更控制不住情緒,只得略顯狼狽地回過身來出了殮房去。
待回到內殿,德宗好不容易平復了心緒,這才對著徐曼青下了口諭:“太后思念太子甚久,可惜自出事之後便一直未得見上一面。”
“如今朕見太子甚好,你便擇日陪太后去看太子最後一眼便是。”
德宗此話一出,相當於是解了高太后的軟禁,讓高太后終於能踏出安華宮了。
事關重大,徐曼青趕緊點頭應下了。
德宗饒有深意地看了眼這個非同尋常的奇女子,少有地誇讚道:“為太子修容一事,你做得好,很好。想要什麼賞賜,儘管說來便是。”
徐曼青雖被一國之君如此誇讚,但又哪敢居功,只得謙卑道:“臣婦不過是盡力而為,只念著太子能得還原貌,早登極樂。這便是臣婦最大的夙願,哪裡還敢要什麼賞賜。”
德宗點了點頭,便也不勉強,畢竟為死去之人修容一事在常人眼裡乃是受忌諱的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