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走,白務徽在後面悠哉地跟著,不停跟白績搭話。
要不是家裡出事,我跟你媽也打算讓你在這兒上學,那時候你爺爺還是校董。
我兒子真了不起,一年的時間考到年級第二,你媽一定很激動吧,我在裡面聽說她為你的學習操碎了心,跟她上學那會兒很像,都是為學習焦心,她那時候不愛學習,各地去逛藝術展,等到考試的時候臨時抱佛腳,拉著我整宿整宿地複習押題。
白務徽好像在回憶什麼,臉上浮現出一絲悵然的笑意,只是笑意不達眼底,虛浮著遮掩著裡面深不見底的黑暗。
在他們家還沒破產的時候,他們也常常回憶過往,回憶戀愛時發生的趣事,連幾年幾月幾日為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爭吵過,也要拿出來說道說道,如同在閣樓裡翻出還沒過期的糖,口味舊但甜。
後來破產不說了,改為吵。新帳舊帳拿出來清算,誰擔責任,誰為此犧牲了什麼,誰應該彌補誰比菜市場買菜時討價還價都要複雜。
果然,白務徽說完靜默了兩秒,忽然話鋒一轉。
她從來不會想想,為了幫她我需要犧牲多少休息的時間,那次我因為感冒沒考第一,差點跟獎學金擦肩而過。
閉嘴吧,你要是不願意她還能拿槍指著你幫她?
白績煩躁打斷,真的很討厭白務徽把所有錯歸咎於周雅雯,好像貶低周雅雯能給他帶來多少成就感。
從見到白務徽的一瞬間,他的心臟就一直突突地跳,尤其是前者還要親暱地跟他絮叨,這讓白績很煩,煩的他開鎖時手心竟然全是汗。
被兒子懟了,白務徽也不生氣,打量眼前的場景,笑問:這是你的秘密基地?
他們來到了天台,高二還沒開學,這裡沒有人煙,只有一排排擺放整齊的桌椅和緊閉的大門,空曠到他們不需要壓抑聲音或隱藏腳步。
天台甚至連監控都沒有。
白績沒搭理他,兩個人進門,鐵門闔上的瞬間,白績一個轉身把白務徽踹到牆角。
還他媽是你的墓地。他面色沉冷陰鷙,急躁地又給白務徽一拳,我不是你兒子。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更何況這個被他用恨意磋磨了五年的人,把人安全帶上樓已經燃斷完他最後的理智。
暑假就聽劉瑜說過,白務徽連續兩年減刑,不可能乖乖坐七年牢,只是沒有想到
你叫我爸,我為什麼不能叫你兒子?白務徽捂住胸口,肋骨灼痛,口腔裡滿是血腥味,他渾然不在意,笑地瘮人,真是毛毛躁躁,兒子,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我不會放過你。
過往的記憶一下子湧上心頭,白績恨極了這個陰魂不散的小人,又對白務徽的胸口跺了一腳,這一腳集中了他滿腔的怒火,踹完白績的手指輕顫抖,居高臨下地俯視這個人。
不敢忘。
就算把陰霾驅散,把懼意磨滅,恨是無法消失的,這是前四年支援白績活下去的理由。他打量著腳下的人。
明明才四十幾,白務徽臉上有明顯的蒼老,他剛出獄,還是硬茬茬的寸頭,黑白相交,四年的牢獄生涯徹底改變了他,即便說話時還是和以前一樣彬彬有禮,但人就像落到灰堆裡,哪兒都髒髒的,眼睛裡閃爍著匪氣。
原來白務徽長這樣。
白績心想,他刻意迴避這個人,即便相見也只是在一個又一個混沌的噩夢裡,白務徽常常以一團黑霧的形態出現,無所不能。
但腳下的□□是實在的,這是一個可以被摧毀的人。
除了恨與憤怒,白績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如釋重負,像狂熱信徒找到了朝聖的路,即便那裡讓他葬身火海,他也願意。
如果下一次見到他,殺掉他。
這句話,或許兩個人都曾反覆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