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小到被許多人誇過容貌好,卻只有這次,喝了蜜一般的甜,好似身上的那些傷口此刻也不覺得疼了,方才回來之前她還在想,怎麼才能將身上這些髒破的衣衫給換去,現在也不想換了。
或許真是患難方可見真心,這樣的沈徹是林夢秋從未見過的。
雖然依舊鋒芒卻坦誠,雖然依舊冰冷卻柔軟。
他們都見過彼此最狼狽不堪的樣子,依舊能夠坦然,這才算是生死禍福相依。
沈徹撇開了眼,也不知道這麼說有沒有用,要是她還要委屈的紅眼睛,他就,他就親到她不敢為止。
可誰知道,他剛這般想著,便感覺到一個溫暖柔軟的身子捱了上來,緊緊的抱住了他。
不僅如此,她還用她那又甜又糯的聲音,在他耳邊撒著嬌,“那我不管,爺瞧見我最醜的樣子了,必須得為我保密。”
林夢秋大多時候都是不說話,眉眼間透露出的嬌氣,最為大膽的便是扯著他的袖子來回晃動,唯有喝醉酒那次是真的撒嬌,而且還是醉態下的嬌憨。
今日算是她頭次真正的撒嬌,明明未施粉黛看著似朵冰潔的白玉蘭,可聲音卻嬌媚的很,尤其是她眼裡帶著氤氳的水氣,再襯著眼角那顆淚痣,更顯妖冶。
真真是個惑人心智的小妖精。
沈徹自認是個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之人,唯獨在她面前頻頻失控,罷了,這怕就是他的劫數了,他註定是要栽在這小騙子手裡了。
他啞著嗓子,低低的嗯了聲,“想讓我保密,倒也不是不行,只需拿出些好處來。”
至於是什麼好處他沒說,林夢秋卻頭次機敏的懂了,咬著下唇沒說話,這人好壞啊。
竟然趁人之危。
“放心,不是現在,等回去了我再一併收。”他如今這樣,便是想做什麼也不行。
難得能看到沈徹露出如此無可奈何的模樣,林夢秋既想笑又覺得苦澀,若非為了她,沈徹也不可能與她一道跌落山谷,如斷翼的雄鷹般憋屈。
她想對他更好,便是為他做任何事都是應當的。
紅著臉微垂著腦袋,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而後飛快的說起了別的。
“我找著了小溪,溪流清澈見底,還能瞧見魚兒,我帶爺過去清洗一下傷口。”
沈徹見她逃也似的躲,也不點破她的害羞,便打算與她一道過去,沒想到林夢秋卻將木筏子拖了過來。
他擰著眉沒說話,林夢秋理所當然的要扶他重新躺下。
“爺,這是我自己扎的,是不是很厲害,用這個咱們可以走的快些。”
沈徹方才有注意到她的手掌包著帕子,但以為她是摔下崖時受了傷,這會明白過來,頓時黑了臉,將她的手指給緊緊握住不許她躲。
掀開帕子就看見了那十根青蔥似的手指,此刻不僅處處都是劃痕傷口,甚至有的還接了血痂,醜陋不堪,更是像無數把刀,直直的戳在他的心尖上。
他想起來了,方才昏迷間,他隱約看到一個嬌弱的身影在他身前緩慢的挪動著,他一直以為是夢境,現在才知竟是她。
如此瘦弱的人,便是跌一跤都能淚眼婆娑的人,竟是生生拖著他走了這麼久。
出事前,他是南陽王府的世子,皇后的親侄兒,全京城最受追捧矚目的人,彼時所有人待他好,都是為了他這個身份,為了他將來能得到手的權勢。
可即便是當時,也沒人能為他做到如此,更何況是他雙腿具廢之後,成了個任人踐踏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