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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是那樣?
但神明沒有追問,而只是無聲地睜開眼睛,看見冰藍色的月光水一樣漫在明韞冰散落的烏黑長髮上,折射出一種冷質的寒芒。
“好。”然後他親了一下明韞冰的鬢角:“我答應你。”
那個吻就像偷來的誓言一樣,令人回想起來總覺得不真實。
太不真實了。
是當初的美好不真實,還是此刻的痛苦不真實?
我實在是不能知道——
像夢一樣不真的多少記憶,讓他沒有徹底崩潰,讓他一步步從煉獄裡走出來,一次次飲鴆止渴般想念,在白骨裡鑄鐵,在魂魄裡融金,可走出那支離絕域,卻發現世事一場大夢,連故國家鄉,都已不堪入目!
三千世界,原來不過大夢一場!
人間幾度秋涼,古山松高不記年。
休對故人思故國,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陰風怒號,無望涯上,鬼哭如怨如慕如泣如訴。感應到鬼主洶湧情緒的野獸全都痛聲哀號起來,如織大雨裡簡直催人心肝!
“所有人都可以不要我,恨我。”這話近乎無意識地從惡鬼的喉嚨裡滲出,帶著苦澀的血腥味,“但是你不行。”
“只有你不行。梁陳。”一滴淚從他緊閉的修長眼尾隕墜而下,字字啼血。
“我一定要找到你,我一定要找到你……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梁遠情……你都沒資格不要我!”
無題。
無題——
「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
不顧雪豹近乎哀告的懇求,鬼帝的人形消失,那空洞似無的怪物原形畢露,在絕望的痛苦裡,魂魄生生離分,猝然化為千萬道碎片飛向九州大地。而原地風雲收起,只留下一具無魂的軀殼。
大雪嗚嗚地叫了幾聲,原地無可奈何地守望,直到風雨都停,只剩一片焦黑地面。這才知道它的主人是不會回來了。
它將明韞冰的身體馱在背上,腳步乘雲,轉道回了奈何天。
那把本該屬於神明的巨劍隨著鬼帝軀殼的氣息,跟在了身後。
四判 今他來思
我的使命是葬送。
遊絲並不知道這念頭從何而來,只知道他活著,就為了這麼一句話。擯棄聲色,定心凝神,世人以拂塵掃器具上的灰塵,他撣的是心上的灰。
一切矇蔽的,五光十色的,迷惑性的,都在他的過濾下,回到最原始的模樣。——絕假純真的樣子。
他一直不理解“葬送”是何意,直到從心淵的審判臺上親手啟棺,翻出了自己的屍體。
那本該湮滅在光陰裡的肉身,鮮活如生。
大徹大悟。
遊絲親眼看著過溪人把他的屍身運走,又親眼看著他們相信不知從何出流傳過來的點金謠言——說有靈氣的軀體經過秘法煮熟,可以變成黃金。
他就親眼看著自己被剁成七十五塊——為防止平分不均,經過了精密測量,在身體上畫滿了密密麻麻的分割線,乍一看,竟然還有某種異樣的美感。
臉上有個大痦子的族長真多左找來了曾做過屠夫的人下刀,用的剁骨刀鋥亮無比,揚起的那一瞬間,飄浮在半空的拂塵靈魂被刀刃反射的太陽光刺的一閉眼——
“剁——!”
七十五塊,放進了周公鼎。抬到玄帝廟的遺址,妖異的毒火燒了七天七夜,最後真多左親自去看,沸湯裡沒有金子,只有慘白的骨頭。
白骨翻出一個個血字,原來是他們本族語言的“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真多左悚然而驚,翻折下來,從那一天起,過溪的陰陽序徹底混亂。鎮口的新生兒成了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