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青顯然沒有扛過去,於是也就換了一個百年以後的靈魂。
鄧青的靈魂原本是一個正在鵬城白忙村出租屋內發愁無處搬家,周邊房租暴漲的打工仔,因為煩悶喝了一杯四塊錢的“九江雙蒸”,而後便刷了半天的抖音,怒罵了西方萬惡的資本主義後就大醉睡下。
睡夢中的鄧青夢到了一百多年以前的華夏在歷史轉折期及時調整方向,抓住機遇,讓一百多年以後的子子孫孫都過上了北歐人那樣逍遙自在的好日子。
等到鄧青醒來便已經從欽查島的華工鄧青的體內復活了。
聞著令人頭暈目眩的惡臭,他開始無比的懷念當年痛恨多年的那個不見天日且與無數小強為伴的出租屋。
鄧青回顧了前身的記憶,搞明白了自己生活在海鳥糞坑裡,每天還要為西班牙採集公司挖掘四噸糞便才能吃一頓香蕉玉米麵糊糊的“大餐”,這種“好日子”讓鄧青頓時認清了現實,心中也緊張了起來。
因此在醒來以後,即使鄧青感到身體一陣虛弱,腹內飢餓難耐,頭腦也昏昏沉沉,但是聞著刺鼻欲嘔的鳥糞味,聽著窩棚外的鳥鳴和海浪拍岸聲,考慮到自己悲慘的未來,鄧青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不過越是身體不適,鄧青反而思維越靈敏,他拼命的回憶著自己對十九世紀下半葉的歷史知識,尤其是關於南北美洲的變化。
最終的鄧青得出結論,美洲華工的悲慘命運似乎無法改變。
理應保護華工的清廷根本指望不上,隨著鴉片戰爭後,大清在國際上的地位會越來越低,大清的子民也就成了無根之萍,只會被外國人欺負。
更何況清政府主觀上也不願意去管屁民的死活,甚至於在老佛爺和諸位王公大臣們的心中,海外的華工已經是目無君父的該死之人了。
鄧青認清了現實,他回想起前身那記憶中隔幾日就要死人的職業生涯,心中就一陣惡寒。
鄧青很清楚自己忍受不了欽查島的環境,也接受不了成為奴隸一樣的華工,更不願意累死在秘魯,所以他即使仍舊病懨懨的,卻已經堅定了一個念頭——必須反他孃的!
待在島上必死無疑,可是想在孤立無援的島上逃走也是無計可施,因此唯一的選擇只有奮起反抗!
不過即使反抗,鄧青想到自己只有鐵鏟一把,面對島上的十幾個身強體壯的黑人監工和碼頭那手握火槍的西班牙開採公司保安,他清楚自己除了送人頭沒有其他的可能。
不過與其憋屈的苟且偷生,慢慢被折磨死,還不如奮起反抗而亡,這樣心裡還能痛快一些。
鄧青中學時背誦過的課文突然浮現在腦海裡,他不禁低聲吟詠道:“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
一時間,陳勝吳廣、王匡樊崇、張角、黃巢、韓山童、李自成、張獻忠、洪秀全等前輩出現在鄧青的意念之中,他嘿嘿冷笑,此時已經萌生了死志。
鄧青悶哼一聲,聽著窩棚內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心中想道:島上的華工有數千人,如果能團結起來也許有成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