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煙卻越聽心越涼。
“若若乖,你去房間裡玩吧。”
蘆青原一擰小姑娘的臉,含笑去打量那位被強抱了的少年,到底長成什麼樣,能讓自家外孫女這樣。
……四目相對,他全身血液剎時都似凝住了。
這雙烏沉沉的溫柔眼,還有鼻樑也像,這、這少年……
他莫不是老眼昏花了吧,蘆青原轉臉去看愛妻,妻子的目光比他更驚疑不定。
“老師,你認識這學生啊?”
屋裡的氣氛一下詭異起來,作為召集人的曲華,忍不住只好硬著頭皮接腔。
“你……”蘆青原牙關緊咬:“同學,你姓什麼?”
靳騫淡淡抬眼,對上他的視線:“我姓靳,靳騫。”
這就是了。蘆青原的臉色一個瞬間慘白下來,安風,安風的……丈夫不就姓靳。
這位享譽文學院的老教授極罕見的完全失態,顫著手讓愛徒先把其餘學生領回去,他下次來賠禮。
偌大的客廳人影寥落,見蘆青原盯著藍煙,靳騫說:“她不走,她和我一起。”
“好好,不走。”
蘆青原不禁重新細細端詳眼前的少年,從眉眼到輪廓,真的像極了,一時慈愛之情也湧上心頭,他語氣不穩:“你……你都這麼大啦,靳騫,還考上了明大,真是好樣的。”
“你快坐,今晚留下吃飯吧。我馬上喊阿姨去買菜,晚上我親自燒頓好菜!”
他搓了搓手,越發喜上眉梢:“安風呢?是不是她喊你來的,我還以為她永遠不肯見我了呢——”
藍煙耳鳴似的,聽見“嗡”的一聲響。
……安風呢。
喉嚨裡像藏了把刀,咽一咽都會痛。蘆青原對若若有多呵護寵愛,落在她眼裡,就有多刺目嘲諷。
“……不是她讓我來的,是我自己昏了頭。”
靳騫露出的小臂線條繃的死緊,幾乎能看到筋脈賁起,一字一句,聲音裡淬了冰:“蘆教授,但有一點你沒說錯。”
“她永永遠遠,都不會肯見你了。”
說完,他不管不顧,拉著藍煙起身推門就走,蘆青原在背後喊他,他只是置若罔聞。
可惜,藍煙那雙鞋並不方便,不繫好帶子下樓很危險。
靳騫想都不想,要蹲下替她系,被她輕輕擋住了:“……你不舒服就先下樓等我,別糾纏,我係好就走下來。”
要換做是她,在這裡多待一秒都覺得反胃。
靳騫說了聲“你慢慢的”,才頭也不回,飛快跑下樓去了。
“……小姑娘,”蘆青原小心無措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你能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嗎?安風她……她病了嗎,還是怎麼了?”
外孫性子犟,這小姑娘應該好說話了吧。
“我是她父親,心裡總是牽掛她的——”
“您千萬省省吧!”
他沒想到,這個春泉般柔和貌美的少女,竟然也會有這麼激烈的怒意,還是對他……這個長輩。
“您真想知道,那我告訴您!就當我麻煩您了,別再去糾纏靳騫了,好不好?”
她眼中閃動著細碎的光,“……五年前她就不在了,在那場地震裡。”
蘆青原啞然,那張清雋的臉先是漲得通紅,又泛起慘白,連搭在門框上的手都在肉眼可見的顫抖。
——或者說,他整個人都在顫抖。
安懷,安風,也曾是他引以為傲的一雙兒女,可後來呢……
在那個特殊年代,他曾是響應號召,上山下鄉的大學生知青。驀地從談詩論文,淪落到住牛棚、打豬草,連一盞油燈都點不了的困窘生活。
同來的一批知青都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