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能等,那就算不得喜歡。
於是做好了所有盤算,王嵐這才開口,卻在開口後,久久不聞人聲,直到許久後,她才聽到對方沙啞的聲音:“沈佑來此,是特意來向六夫人,請罪。”
他一句話頓了三次,說得極為艱難。王嵐有些詫異:“你有何罪相請?”
沈佑閉上眼睛:“害衛家之罪,沈佑,特來相請。”
聽到這話,王嵐睜大眼睛,沈佑卻是在黑暗中找到了那份堅定。
其實來時就做好了所有的打算,如今又怕什麼?
面對衛韞那雙眼睛時他都沒怕過,如今不過是屏風後一個小姑娘,他有什麼好怕?
沈佑聲音平緩,慢慢說出自己的生平。
他出生於煙花巷,因她母親當年城破時被北狄擄去,賣入北狄為娼,他在北狄長到十三歲,受盡屈辱,母親也被折辱而亡,直到一個將軍攻下那座城池,救出所有大楚百姓。
他為報母仇,被那位將軍帶回去,培養成為了一名奸細,十七歲回到北狄,投身入北狄軍營之中,成為二皇子蘇查手下先鋒官。
然後他拿錯了訊息,然後衛家七萬人死於白帝谷。
他跪俯在王嵐身前,沙啞道:“我雖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卻也知道,衛家之事,與我必有關係。沈佑雖為小人,卻未失良知,輾轉反側,藉以殺顧楚生之機,特意前來衛府自首。”
聽到這些話,王嵐整個人都是愣的。
她看著外面這個人,內心不知該是什麼情緒,聽見丈夫亡故相關的經過,她眼裡忍不住蘊滿熱淚,卻也知如此哭泣,在人前失禮,只能是道:“這些話,沈公子與侯爺說過便好,事已至此,沈公子向妾身請罪,又有何意?”
“人已不復……”王嵐聲音裡帶著哽咽之聲:“縱使怪罪,妾身奈何?”
這哭聲將沈佑所有話堵在唇齒間,讓他所有話語都變得格外卑劣。
他本想說,之所以向夫人請罪,是因在下有求娶之心,願赴湯蹈火以贖此罪,望夫人垂憐。
然而這哭聲將他的話狠狠堵住,他再如何,也說不出這樣的話語。
於是他跪在地上,許久後,只能道:“夫人方才生產,切勿太過傷心。沈佑有罪,願為夫人做牛做馬,哪怕夫人不願,沈佑也要為夫人效犬馬之力。”
“你走吧!”
王嵐不願再聽。
對間接害了自己丈夫的人有了那樣的心思,這當是何等難堪?
她從悲傷化作屈辱,提了聲道:“勿再相見,你速速出去吧!”
沈佑沒說話,他聽著這話,便已明白。
對於王嵐來說,或許這一輩子,都不願再見了。
沈佑跪趴著,他忍不住,慢慢抬起頭來。
屏風之後,依稀只能看見一個人影,然而他卻清楚記得,第一次撞見她時,那眼中盈盈水光。
他哪裡是見了女色就暈頭?
也不過是這眼睛瞧進他心裡,他方才懂了這份惻隱之心。
他貪婪看著那屏風之後。
這份感情,說已是山盟海誓,那未必有。
可是這份淺淺心動,對於沈佑來說,卻是頭一次,這是他頭一次來華京,來南方,這裡如他所想,風景精緻細膩,便連一份喜歡,都能溫柔又纏綿。
他聽著那哭聲,終於是慢慢垂下頭去。
“聽夫人吩咐,沈佑這就退下了。”
說著,他叩首行禮,站起身來,行到門口,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回頭。
“六夫人,”他看著那屏風,沙啞開口:“此言雖然不齒,可我對六夫人,確有真心。”
王嵐微微一愣,沈佑轉身離開。
夾風帶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