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他們鎮定送著那些人離開,等一切安穩,帶著哭哭啼啼的所有人下山。
走到山腳下,哭聲漸漸小了。等走到家門口,那哭聲才算徹底歇下。
沒有誰的眼淚會為誰留一輩子,所有傷口終會癒合。
那些嘶吼的、痛哭出來的聲音,就是暴露於陽光下的傷口,他們看上去猙獰狼藉,卻也恢復得最快最簡單。最難的是那些放在陰暗處舔舐的傷口,它們被人藏起來,在暗處默默潰爛,發膿,反反覆覆紅腫,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回到家裡時已是夜裡,眾人散去,只留衛家人回了衛家。
大家都很疲憊,楚瑜讓廚房準備了晚膳,讓一家子人一起到飯廳用飯。
因為驟然少了這樣多人,飯廳顯得格外空曠,楚瑜留了那些故去的人的位置,酒席開始後,就給眾人倒了酒。
“這是我父親埋給我的女兒紅,如今已足十五年。”
楚瑜起身倒著酒,笑著道:“我出生時我父親埋了許多,都在我出嫁那日喝完了,唯獨最好的兩壇留下來,今天就都給你們了。”
說著,她回到自己位置上,舉杯道:“今日我們痛飲一夜,此夜過後,過去就過去了。”
你我,各奔前程。
後面的話沒說出來,然而在場的諸位少夫人,卻都是明瞭的。
所有人沒說話,片刻後,卻是姚珏猛地站起身來,大喊了一聲:“喝,喝完了,明天就是明天了!”
說著,姚珏舉起杯來,仰頭灌下,吼了一聲:“好酒!”
姚珏開了頭之後,氣氛活絡起來,大家一面吃菜,一面玩鬧,彷彿是過去丈夫出征後一個普通家宴,大家你推攮我,我笑話你。
王嵐懷孕不能飲酒,就含笑看著,姚珏看上去最豪氣,酒量卻是最差,沒一會兒就發起酒瘋,逢人就開始拉扯著對方划拳喝酒。張晗被她拉扯過去,兩個人醉在一起,滿嘴說著胡話。
“我們家四郎,你別看指頭斷了,可厲害了,那銅錢大這麼孔,他百步之外,就能把銅錢釘在樹上!”
“四郎……算什麼,”張晗迷迷糊糊,打了個嗝:“我夫君,那才是厲害呢。我頭一次見他,花燈節,有人調戲我,他手裡就拿著一把摺扇,把十幾個帶刀的人,啪啪啪,”張晗手在空中舞動了一陣子,嘟囔道,“全拍到湖裡去了。”
喝了酒的蔣純聽到她們誇自己夫君,有些不開心了,忙加入了組織,開始誇讚起自己夫君來:“我們二郎啊……”
楚瑜和謝玖酒量大,就在一旁靜靜聽著。
某些事情上,謝玖和楚瑜有著一種骨子裡的相似。比如說喝酒這件事,謝玖和楚瑜都是一口一口喝,只要察覺有輕微的醉意,她們就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後,繼續喝。
從容冷靜,絕不容許半分失態。
然而這一夜,她們優雅喝著酒,卻失去了那份控制。謝玖面色帶著紅,轉頭看著楚瑜,含著笑道:“有時候我覺得咱們是一樣的人,但後來發現,你我不是一樣的人。”
“你啊,”她抬手,如玉的指尖指著楚瑜心口,“心裡還是熱的,還像個孩子。”
楚瑜輕笑,卻是道:“你以為,你不是?”
謝玖沒回話,她突然回頭,同身後侍女道:“拿琴來!”
“以前阿雅喜歡聽我彈琴,你別看他出身在衛家這樣的武將之家,卻是個比世家公子還要雅緻的人物。”
謝玖說著,看見琴被侍女抱了過來,直起身道:“如今我再給他彈一次琴吧。”
說著,她走到中央去,從侍女手中接過琴,席地而坐,撥動了琴絃之後,輕輕奏響。
這是一首小調,音調溫和清淺,也聽不出是哪裡的曲子,溫婉安靜,彷彿是跟著月色涓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