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櫻聞言,從他懷裡抬起眼,一臉懵然看著他。
……林臻是會讀心術麼,連自己在煩惱什麼都知道。
怎麼說呢,社會普遍對教師這個職業,還是有一定“守舊”道德期待的。
德高為師,身正為範。教師最好甘於清貧,餐風飲露,一心撲在學生身上。
和城中豪富之家的大公子戀愛,還鬧出校門口劫人這麼一樁肥皂劇裡的故事,被八卦出來,多少會惹來些不必要的麻煩。
“呆不呆。”林臻在她臉上輕輕颳了一下。
“那……你怎麼解決的?”
“錢是個好東西。”
林臻聳聳肩,露出一個非常資本家的笑容:“雖然錢能否讓鬼推磨我不知道,呃,我也不太想知道,但它的確能解決很多問題。”
何櫻:“……我忽然好仇富啊。”
“還用我說,我的就是你的這種話嗎?”林臻側過臉看她,還是笑:“我以為你該有這個自信。”
何櫻臉絲絲泛著紅,一言不發。
“那天我既然敢去,就想好不讓你為難的退路了。”
“你安靜教書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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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一的全校教職工大會,無可爭議的,何櫻出盡了風頭。
從校長表彰,到市教育局的五千元現金獎勵,榮譽一時全都湧了上來。
與外界的讚揚恭喜不同,學校裡不論小團體怎麼鬥,見到她,都平淡關懷一句“何老師,辛苦了”。
何櫻苦笑了聲,這才該是正常的狀態。
但凡做老師的,都會明白這件事有多兇險。即便是化險為夷了,想想還會後怕,一點也讓人高興不起來。
甚至高一級部已經開始研究,在廣播站和多功能教室不開放期間,關閉五樓樓梯通道了。
散了會後,和同事一通寒暄完,何櫻沿著八角長廊慢慢踱回高一教學樓。
順便看一眼長廊上垂覆的紫藤蘿瀑布。
“何櫻。”
一道涼悠悠的聲音自身後響起,鄭臨彥。
何櫻點點頭,對他笑了下。
但老實說,即便外向明朗如學長顧芥,面對這位奧數高手,也……經常不知道說什麼好。
風拂過,有枝淡紫的花束落在了迴廊上。
鄭臨彥忽然開口了:“和王校說定了,下個月教完這個學年,我就辭職。”
何櫻怔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停步轉向他:“你……你想好啦?”
鄭臨彥嗯了聲:“想了很久,決定了。
這幾年,被眾人豔羨的“鐵飯碗”公辦在編教師群體裡,辭職率也與日俱增。
尤其是省內各高中名校,幾乎每年都會流失一兩位優秀青年教師。
一是這些學校所聘的教師,一流名校扎堆,業務能力過硬,心氣也高,跳出圈子一樣能找到好工作。
二是公辦學校的待遇與工作時間、所承受的壓力完全不成正比,留不住人。
何櫻不禁有些唏噓。
“誒,”她一撐腦袋,重新浮起笑容:“你別聽他們總吐槽你,其實我們班學生都很喜歡你的。不過,既然決定了換個環境也好,這份工作薪水的確……不太高。”
“不是為了錢。”鄭臨彥搖了搖頭:“是我不是很擅長這份工作。”
“你,顧芥,還有曼姐她們在課堂上那種收放自如,或者與學生相處的自然,都是我學不來的。”
“我是拿過幾塊奧賽獎牌,”他語氣淡然,彷彿在說與自己無關的事:“但我沒覺得自己比其他數學老師教的好些。”
何櫻嚥了咽喉嚨,一臉詫異:“你居然是這麼想的?誒,其實……我們都很羨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