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敲敲自己額頭,門外的人彷彿也看到了她這幅懊惱的模樣,說話聲中的笑意愈發不加掩飾,“快開門吧,從s城來的電話。”
江雪深吸兩口氣,終於憑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勇敢拉開門閂,深深地埋著頭,確保眼前只能看見自己的雙腳,接著,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去。
彭然將輕聲吟唱的手機放在她的手心,立刻體恤地轉身走開,肩頭不住的抖動卻洩露出他憋悶的笑意。
直到聽見隔壁房門闔上的聲音,江雪才記得縮回手檢查手機顯示屏上的來電號碼,s城的區號,一個不認識的座機。抬手看看腕錶,誰會在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呢?
手機依然在不知疲倦的作響,轉身回到房間內,她一邊鎖門一邊按下通話鍵,“你好,我是……”
“姐,不要說話,”陳子軒好聽的聲音從電話那一頭傳過來,清晰卻並不平靜,似乎在很努力的按捺某種情緒,“我知道你在哪裡,和誰在一起。”
捂住嘴,江雪控制住出聲的衝動,繼續聽他講吓去。
“收拾行李,跟他一起回s城,馬上。”電話就這樣斷掉了,徒留急促的盲音敲打著黑暗中緊繃的神經。
來不及細想陳子軒究竟從何而知自己的行蹤,耳旁反覆迴響著他篤定的語氣聲調,那幅清秀而不苟言笑的面容再次熟悉地浮現在江雪眼前。
時間很容易讓我們忘記某些事情,但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往往不決定於時間。儘管找不到聽從陳子軒莫名安排的理由,她卻還是在瞬間做出了離開涼山城的決定。
行李拿過來之後還沒來得及開啟,這會兒倒節省了不少時間。輕叩開彭然的房門,看見那雙依然帶著笑意的眸子,江雪無暇解釋,一邊擠進門去一邊低聲問道:“回s城還有航班嗎?”
她的急促弄得彭然有點愣神,“不確定,我可以打電話去機場問一下。”這個時候估計大部分訂票點都下班了。
“快點,”江雪頭也不回地開始幫他收拾衣物,“咱們爭取今天晚上回s城,如果不行就留宿機場,等明早的第一趟班機。”
輕輕關上房間的門,彭然幾分小心地走上前去攬住她,俯首的那一刻顯得格外溫柔,“彆著急,告訴我,究竟怎麼了?”
江雪的神智在他的聲線中冷靜下來,“我剛接了個電話”,她沒有告訴彭然上午在高院走廊上看到的那一幕,更不知該從何解釋對於陳子軒無理由的信任,只希望能夠滿混過關,“訊息來源比較可靠,要我們儘快離開涼山城。”
彭然的呼吸觸碰著她的發頂,溫熱而溼濡,連帶著四周的空氣也柔和下來,似乎只過了幾秒鐘,又似乎就這樣渡過了整個夜晚,他終於緩緩開口,“我會跟你走,我們倆都不會有事情的,不要擔心,好嗎?”纏綿的唇齒烙印在她的頰邊,安頓下一切慌張與迷亂。
待他掛上電話,江雪已經把兩人的行李都收拾妥當了,彭然隨身的衣物原本就不多,大部分東西都留在瑞士,還沒來得及打包回國。
“今天有凌晨航班,”多年前的男孩而今的聲音中蘊含著一股讓人平靜的力量,“我們現在下樓還能讓計程車順路拐過去市委招待所。”
想來現在最有可能出狀況正是李妍才對,江雪的表情略顯僵硬,她只惦記著兩人的安危,卻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彭然微笑著拂平她咿呀不知言語的唇瓣,似乎在說服她,又好像在說服他自己,“我只是想順路去看看再離開,媽媽那邊不可能出什麼事情的,別擔心了。”
紅著臉點點頭,江雪拿起揹包跟在他的身後走出門去。
涼風習習,酒店大廳的燈火輝煌讓她的眼睛一時難以適應過於漆黑的夜晚,江雪只感到右手被牢牢地握緊,大掌中傳來的堅定就像溺水之人在飄搖中找到了得以依靠的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