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幾秒就化為灰燼緩緩飄下,倒像是每個極寒的冬天落在他身上的雪。
窒息般的靜謐將他完全吞噬,小時候的片段記憶也像狂風一樣席捲而來。
親生母親毫不猶豫地把他丟在荒院裡,任由奴僕對他又打又罵,師傅想也不想就在兄弟兩人間選擇了哥哥,看著他長大的奶孃幫著母親給他下了三十餘種毒藥……
擔著父親身份的那個人,在知道他的存在後,也沒有來看過他一次,他如同見不得光的陰蛆,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裡渾渾噩噩兩年。
所有人都對他避之不及,與對待煞星沒什麼兩樣。
過了好多年,這些畫面還如同刻在骨子裡那樣揮之不去。
明明他什麼都沒做,卻跟什麼都做錯了一樣,好似他的出生就是一個極大的錯誤。
裴慕辭穿回自己的內衫,把清嫵留下的衣服捏著四角疊好,宛若石像般坐在角落裡,一動不動。
好半晌之後,他把衣衫緊緊摟在懷裡,周圍清淡的梔香好似是他能抓住的唯一的光。
可就那點光亮,也在隨香氣的淡去而緩緩熄滅。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在某一刻直接消失不見,裴慕辭不禁在心裡想著,公主此刻應該已經走遠了吧。
他眼簾半闔,雙手反撐在地上,又無奈跌了回去。
反正這副身子,也不是第一次被拋棄了。
他失神了許久,才扯出一個慘淡的笑,如同終於釋然了一般。
——
山洞裡的火堆熄了許久,冰冷的沒有一點生氣。
清嫵側身貼著山壁,耳邊全是蚊蟲的亂鳴,她下意識的屏住呼吸,藏住腳步聲。
前面就是她扶裴慕辭躲避的角落,可那裡一片漆黑,哪還有活人的蹤跡?
清嫵攥住劍柄,小臂繃緊。
猝不及防間,陰影裡突然有人鉗住她的後腰,不等她反應過來,立馬旋身掐住了她的喉嚨,將她拿劍的那隻手摁在了牆上。
“嘭”的一下,撞得不輕。
那人沒有開口,清嫵腳後跟離地,能感受到面板相接的那隻手,指節在微微顫抖。
他不是不想下死手,而是沒有力氣。
清嫵用空著的手握住裴慕辭的手腕,卻沒想到他力氣能這麼大。
她一時沒有掙開,去拍他的大臂,亮明身份。
“裴慕辭,是我。”
脖子上的力道一輕,清嫵直接跌坐在地上。
“殿下?”裴慕辭喚她,像是久經夜路的人突然望見曙光,音調都帶著不知所措的驚喜,好似急於求證什麼。
他從清嫵走出洞口便一直坐在原地,動都沒有動過。
月光在洞口就止住了腳步,他望著不遠處那抹光亮,卻任由自己與黑暗融為一體。
時間從未像如今這樣漫長。
清嫵扭幾下脖子,嘟囔道:“可別給我留疤了呀。”
好似一點沒在意裴慕辭差點要了她小命的舉動。
裴慕辭茫然地杵在原地,幾息後回神,半跪在清嫵面前,想幫她看看脖子上的傷。
不等他碰到,清嫵已經緩了口氣,從地上站起來。
裴慕辭不知自己是否身在夢中,怎會有人在脫險之後往回跑呢?
明明他都做好了被丟下的準備。
“殿下怎麼在這?”他試探道。
他更想知道的是,公主是因為他還困在山洞裡,才回來的嗎?
“我把追兵引走自然就回來了呀。”清嫵一臉驚訝,反問道:“不然去哪?”
怎麼這人毒素髮作之後,變得傻傻的。
一副很好騙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