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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上一次藥吧。”裴慕辭變戲法一樣從袖帶裡摸出一盒軟玉膏,假意放鬆了手上的禁錮,實則在等清嫵抽手的那一瞬間,立即把她整條胳膊都逮過來。
他分明剋制了力氣,卻還是聽她不舒服地輕叮一聲,像是被按到了痛處。
對上面前關切備至的雙眼,清嫵攤開掌心露出戒尺打過的地方,那裡已經長了新肉,傷處也已消掉看不太清,她連忙解釋道:“不是你的藥不好,是有其他地方的傷。”
待她習以為常地撩起袖口,把傷處遞出來。
裴慕辭乘她沒留神,擼起她的袖口,一把推高。
這才看清她白皙的手臂上有大大小小好些不規整的淤青,最嚴重的地方甚至青紫到發腫,與瑩白的肌膚格格不入。
畢竟她剛剛是在校場裡練習馬術,那些士兵得母后的鳳令,壓根不會留情。
在那麼密集的箭雨裡穿梭,怎麼可能沒有一點留痕,剛才還是有幾支箭沒躲過,情急之下只能抬胳膊遮臉,鈍頭自然就打在手臂上了。
裴慕辭的動作看似蠻橫,實則非常輕巧,而且只堆在肩頭下面,並沒有露出不合時宜的地方。
他稍微頓了一下,便挖了一塊藥膏,停在傷口上方。
“忍忍,很快就好。”
他用指節將豬油似的藥膏化開,又用盡量輕的手法幫她按摩松筋。
“輕點輕點。”清嫵疼得發搐,直到第三、第四塊疤痕的時候,才慢慢不抖了,也不是不痛了,而是麻木了。
過了好久,久到她都覺得這些小傷無關緊要的時候,裴慕辭把她的袖口理好,出於慣性地牽在手中,慢慢開口道:“不學這些了吧。”
許是他的語調太過漫不經心,清嫵還以為聽到了什麼玩笑話,“你說不學就不學了啊?”
裴慕辭抬眼,安靜地望著她,那深幽的瞳眸中,滿是認真。
“殿下若不想學,就可以不學。”
有邊關的數十萬大軍壓陣,他想他無論說什麼無理的條件,皇帝都會答應。
清嫵似在考慮,又像是在簡單地放空,把玩著因練劍而修剪得十分整齊的指甲,“要學的。”
迎上裴慕辭不解的目光,她釋然一笑,“父皇就我一個女兒,要是我連那些皇親家的兒女都不如,父皇會很為難的。”
裴慕辭把藥瓶塞到她手裡,近在咫尺的面容是他魂牽夢縈許久的夢境,冬日的陽光並沒有多少溫度,卻像是悄然融化了他身周凍住了冰層,靜默中傳來滴滴清晰的雪融水落聲,而她青澀的側臉似乎也如從前那般堅毅。
他從來不會違拗她堅持的東西,但也不會再讓她受原來的那些苦。
“教你的師傅不行,你跟著我學吧。”
實在不行,他先將內力渡給她一半,也未嘗不可。
“你?”清嫵後撤半個身子,眼神中的不可置信漸漸成了挑釁。
裴慕辭被氣笑了,環顧望了一圈,就去黑馬身上取了方才用過的弓箭。
清嫵回想起他隨意的替她擋掉了校場士兵射來的木箭,而且是將木箭從中間劈開,箭術理應是頂尖的,她有心說幾句軟話緩解氣氛,沒想到裴慕辭來了勁,玉指勾住筋弦,輕而易舉地搭住兩箭,甚至不見他瞄準,便毫無猶豫的二箭齊發。
箭無虛發,裴慕辭緩步上前,提了兩只兔子回來。
“兔子啊?我也行的。”清嫵撇著嘴,把嫌棄的表情演繹得淋漓盡致。
其實她也只是說笑罷了,要抓兩只兔子多容易,最難的是他彎弓滿月,箭頭穿過長長的兔耳釘在樹上,兩支都是同樣的位置和力道,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