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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苗的溫度逐漸升高,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嶙峋的石壁上。
她坐在較平的一塊石墩上,才發覺小腿肚的肌肉緊繃成線,稍一用力便抽痛得很。
果然是很久沒有施展過了,腿腳都快生鏽了。
清嫵上半身貼在大腿上趴著,一搭一搭地敲著小腿放鬆,火苗彷彿都在跟著她的動作起落跳竄。
敲著揉著,她的眉心緩緩聚攏,眼神也沉了下去。
粥鋪怎麼會有刺客呢?
況且她今日所有的安排都臨時隨性的,就算秦素素要報復,也不至於這麼快就找到她的行蹤呀。
難道是衝著裴慕辭來的?
不可能啊。
那些人武功高強,分明是出了殺招,裴慕辭一直呆在公主府,怎麼會在外面結仇?
那麼衝著她來的會是誰呢?
清嫵把側臉隔在膝蓋上,錘著錘著手下的動作就慢了下來。
她壓著視線思索一番,憋著口氣躡手躡腳的坐到裴慕辭旁邊。
山洞裡的空氣被柴火燃燒的愈發稀薄,她手搭在裴慕辭的脈搏上,眼皮不知不覺就重了起來。
——
清嫵夢到了十年前的那場浩劫。
她帶著凝春藏在兩人寬的一個酒窖裡,每日拿硬邦邦的乾糧對付兩口,昏天黑地地過了八日,外面的動亂才逐漸平息。
最開始時,她知道自己尚在夢中,像是旁觀者般俯視著發生的一切,能分清發生的畫面並非真實,可後來迷霧漸漸散開,她也好似與十年前的自己融為一體了。
那些心碎、疼痛和撕心裂肺,她又在回憶裡,重新經歷了一遍。
沉重的密閉門被寸寸推開,清嫵被人一把扯住了頭髮,從窖底大力地拖了出來。
密密麻麻的熟悉感泛上頭皮,連日來的恐懼讓她嗓音裡混著哭腔,“母后給的書我已經溫完了,劍也練了三套,馬術師傅那也過關了,這幾日實在沒有辦法練,才有些擱置了。”
她倒豆子似的說了一長串,前面的人沒有搭理她。
難道她感覺錯了?
拉她的人是叛軍?
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封了好幾日,清嫵的眼睛根本適應不了外面的強光,毫無作用的掙扎幾下,四肢痠軟乏力,她只能認命的被強行拽走。
走在前面的人似乎也沒什麼力氣,一公里不到的距離,就站在原地歇氣。
清嫵攏著頭頂的髮絲,彷彿頭皮都要被扯下來了。
她呆愣在原地沒說話,因為她已經看清了,拎她的人,正是當朝皇后,也是她的生身母親——清嫿。
女子穿回了大氣磅礴的鳳袍,身後跟著威風堂堂的儀仗隊,把清嫵往地上一扔,告訴她,“就是因為永朝沒有子嗣,你皇叔才會造你父親的反。”
皇后情緒還算穩定,一字一句的陳述一個她自認為的事實。
話剛說完,她對著石磚大叫了一聲。
“啊——”
尖銳的女聲快要刺破在場每個人的耳膜。
她嫌棄的拍了拍手,吩咐周圍的親衛道:“把她帶走,快帶走。”
彷彿女孩不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而是見一眼都討厭的腌臢玩意。
清嫵被兩個鐵甲羽林架起雙肩,她腳尖堪堪滑在地上,盡力翻動了幾下,而那些士兵只是毫不留情的把她往前拖曳。
走了一段路,清嫵才認清方向。
這是去甘泉宮門口廣場上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