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竹答得毫不猶豫。
真相如此直白的攤開,卻是如此的令人難以接受。
青蘿深吸一口氣,忽然轉過身來,紅著眼眶蹲在綠竹面前,雙手放在她的膝上,仰視著她的臉,盯著她的眼睛:
“你、你不是有心的,是今日才發現了薄荷草的藥效,所以告訴我,對嗎?”
綠竹的眼神隱晦難明,但是很快,又恢復為雲淡風輕的神色,輕輕搖搖頭:
“不對。”
青蘿又深吸一口氣,雙手攥緊了她的裙面,以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
“你和尚雪瑩一樣,都是怕以後被周貴妃清算,無奈之下,才為她做事,對不對?”
綠竹垂下眼簾,默然不答。
“對不對?對不對?”
青蘿催問著她,急得淚珠在眼眶裡打轉。
“不對。”
她又輕輕搖搖頭,再抬起雙眸時,沉靜如常:
“我和尚雪瑩不一樣。她有記掛的妹妹,可是我——不想有姐妹了。”
“不——不想——為何?”
“你是我的良心,有良心就會有軟肋。想要在這宮裡走下去,是不能有軟肋的,所以我只能丟下良心,丟下你。”
“當初,當初是你和月人姐姐教我要做個好人,怎麼我學好了,你反倒要變呢?”青蘿強忍著淚,不讓它落下來。
“哈,好人?”綠竹自嘲地笑,“我這一生,最後悔的,就是做個好人。若非要做那好人,月人姐姐怎會死?於少保若非要做那好人,又怎會被冤殺?時楠若非要做那好人,又豈會遭人誣陷而死?可見,好人是做不得的。”
她講著講著,目中漸漸蘊起霧汽,模糊了視線,看得青蘿也是一片心酸,下意識道:
“那、那我跟你一塊做壞人?”
月人姐姐死了,綠竹再拋下她,她就又成孤零零的小青蘿了。
什麼好人壞人,只要能不走散,她不在乎這些。
反正她以前就是個不擇手段討飯吃的小混混,只顧眼前,哪管其他?
無非就是回到從前,變本加厲嘛。
綠竹一怔,靜靜望著她,笑著流下眼淚,片刻,卻又搖了搖頭:
“我不要。”
“為何?”青蘿崩潰。
綠竹輕輕抹去臉上淚珠,語氣平靜而殘忍:
“因為你參與了我的過去,只要看到你,我就會想起曾經的自己是多麼的愚蠢,所以,我不要再看到你。”
轟隆——
青蘿整個人被冰消瓦解,輕輕晃了兩晃,撲通一下癱坐在地。
難怪,自從月人去世,她就對自己越來越冷淡。
心裡話不和自己說,行蹤也不知會,原來自己的存在,於她而言,即是痛苦的所在。
青蘿一雙眼睛通紅通紅,顫聲道:
“我們一路走來的姐妹情誼,你當真毫不在乎,決心捨棄?”
“哼,姐妹情誼?”綠竹唇角牽出一抹諷笑,“在生存面前,都是浮雲罷了。若情誼成為負擔,那這情誼,只能捨棄。”
淚水瞬間簌簌而下,青蘿心如死灰。
綠竹視若無睹,俯首輕輕抹展被她抓皺的裙面,淡淡道:
“一人之天下,一家之天下,你我螻蟻,也只能活好當下。”
她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