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之後,張洛一身黑衣站在鼓樓頂上,如今她的模樣實有些憔悴,下意識舔了舔已被凍得乾裂的嘴唇,滿是疲憊的雙目怔怔地看著城中的一片火光,無數只燈球火把把這小城照的跟白晝似的。
上千人只為她一人而動,還從未有過如此經歷,自己就猶如一條將要入鯨口的小魚,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同時內心中更有著深深的無力感。
想到自己來前曾對兩位師兄誇下過海口,這“小小軍鎮,輕鬆拿捏”。可不曾想昨夜進城時便出了岔子,驚動了全城。這值夜的守衛不好好值夜,專挑犄角旮旯藏著。自己萬般小心,可取回繩索時還是被人瞧著了。
更離譜的是就連張洛自己也不知,哪裡僅是繩索被瞧著了,她整個人都被瞧見了。這也怪她不得,誰又能想到,一名值夜的守衛半夜藏得這麼深。
昨夜裡進了城後,挑了個沒人的房子休息,想著等夜裡再行動。屋裡許久都無人居住,沒的半點人氣,凍的跟冰窖似的。她又怕被人瞧著,不敢生火取暖,趴在炕上凍得直哆嗦。不到一個時辰的工夫便被凍醒了數次。
這還沒睡上多久,屋外便傳來了嘰嘰喳喳的說話聲。一群婦人操著她聽不太懂的遼語,在那說著什麼。她聽得一知半解,就聽得“搜”這一字,嚇得她趕緊從床上彈起,先一步從後窗逃離。
很快,屋子便被這群軍鎮大媽所佔領,她們分散開來,不打算放過屋裡的每個角落。
張洛在不遠處輕舒了口氣,心想還好來的不是官兵。可她還是低估了軍鎮大媽們的偵查能力。大媽們這輩子別的不好說,狐狸精那是沒少鬥,只聞著味都知道這床有沒有外人躺過。
一個大媽喊道:“這有人躺過。”
另一個大媽趕緊過來,用手去觸碰,也喊道:“溫的,你們快看就這上面沒灰!”
第三個大媽鼻子猛吸了兩下:“怪香的咧。是個女娃子沒錯,快喊人啊,可被我們找著了,就在這呢。”
大媽們穩定發揮,用那走街串巷的嗓門招呼來一隊人馬。很快這間屋子裡便充斥著官兵。
張洛在高處一看不好,趕緊要離開這是非之地。可一想到自己帶來的衣裳還埋在了院子裡的枯樹下,自己如今這一身黑衣又如何離開?這可不比黑天,想要使出高來高去,陸地騰飛的功夫就很難不被人瞧見。
她見別家的院子正曬著一床被褥,只得上前撕開外面的布裹在了身上。說實話這一身打扮的奇怪程度比一身黑衣也好不到哪裡去。
她快走在街上,只覺得路人皆看向她。她只能裝作不知,緊裹被單悶著頭專挑沒人的地方走。
而另一邊,孫延召和幹海東得到訊息,兩人一同來到了這間屋子。大媽們見到他們的馬臉男神幹海東來了,嘰嘰喳喳地圍過來說話,隨後幹海東與大媽們展開了親切的交談。
孫延召用眼神示意幹海東帶著大媽們先出屋,不一會整個世界便清淨了。
不同的世界,同一樣的大媽。大媽們果然名不虛傳,自己本想著得一兩天才能有此女的下落,想不到這才一兩個時辰便有了結果。只可惜現場被破壞的厲害,滿地的腳印掩蓋住了關鍵的線索。不然只需與城牆上那腳印一對比,便能認定是否找對了人。
大媽是個雙刃劍,有利有弊吧,又哪裡有兩全其美的事。雖不能確認,不過大媽們找尋的方向應該是對的。
孫延召又在屋中找尋了一圈,根據炕上的灰塵,確定有人進來休息過。結合大媽所講的,應是此女無疑,恐怕此女也料想不到自己這麼快便被人查到行蹤,如此走的必然匆忙,不可能一點東西都不遺留下來。
他出了屋子,叫過來幾名士卒,說道:“叫幾個人來,這裡裡外外都仔細搜查幾遍。”
士卒們稱是,都各自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