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你起來吧。”
沒有被責罵,彩鳶大著膽子,看向公主殿下。
往日廣德公主眉宇間,有股輕狂浮躁,此刻,卻多幾分沉澱,好像一塊蒙塵玉,塵埃被擦拂而去,露出本質,初露耀目之色。
彩鳶暗暗納罕。
到皇宮比想象中要快,寧姝記憶還沒梳理好,就不得不下轎,相比公主府,皇城大氣且莊重,它恍若沉睡的猛獸,巍峨宮牆內,鎖著數不盡的繁華。
寧姝輕吸口氣。
御書房外,宮娥屈膝行禮,替寧姝打簾,霎時,龍涎香氣迎面撲來,寧姝甫一邁進御書房,看到的不是皇帝,而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
他背對著她,頭戴小冠,身著圓領紫袍並玉帶,腳踩皂靴,寬肩蜂腰,背影便有器宇軒昂之姿。
寧姝腦海立刻浮出一個人名:尉遲序。
隨步伐邁開,距離一點點接近,在她眼中,尉遲序挺拔的後背,修長的脖頸,骨骼疏峻的耳朵,到他側頜清晰的線條,喉結的弧度,眼睫毛長影,以及,高直的鼻樑,愈發明顯。
這個男人,有種北地風光的清狷高俊。
察覺她觀察的目光,那雙本來前視的眼瞳,倏地往旁一動,隱有不耐。
正好,她就站在他身後一步,及至此時,以她與尉遲序為中心,四周的景色人物彷彿才被渲染開。
正首是皇帝。
寧姝行禮:“父皇。”
“孽障!還不跪下!”皇帝拍龍紋紅木長桌,疾言厲色。
寧姝毫不猶豫,立刻跪下。
御書房內除了尉遲序,還有殷漾的大伯,兵部侍郎,殷成翰,他穿著朝服站在尉遲序身邊,離寧姝三尺距離,正憎惡地瞪著寧姝。
殷成翰向皇帝作揖,道:“陛下,請為臣子侄做主!”
皇帝指著寧姝:“廣德,你瞧瞧你做的什麼事!你是真想去濟恩寺度過餘生是不是!”
皇帝罵得狠,卻沒說到懲處,寧姝安靜聽著,也在打腹稿,但在罵完寧姝後,皇帝卻緩頰,對殷成翰:“殷愛卿,事情鬧得長安沸沸揚揚,不若如此,便讓殷三尚了廣德,算兩全其美之策。”
寧姝:?
好傢伙,每個熊孩子背後都有熊家長。
直到這時,她的記憶膠囊湧來幾個畫面,是原主捅婁子,皇帝幫忙擦屁股的事。
得,這才是原主行事越來越囂張的直接原因。
殷成翰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是來討公道的他怎能把子侄給賠進去,叫他這張老臉怎麼對三弟,怎麼對殷家列祖列宗!
可恨他是武舉上任,口才不佳,否則也不該只是嘴唇抖了抖,大呼:“陛下萬萬不可!”
“如何不可?”皇帝揹著手,“你之前不是也說過,廣德之行為,有損殷家,有損殷三的聲名,事已至此,為彌補名聲,這就是最好的辦法。”
“可是臣侄子並非自願……”
皇帝冷哼了聲:“你以為廣德就很樂意?要不是廣德一時糊塗,你們殷家,也沒有尚公主的資格!”
寧姝:爹,您真是我親爹。
這辦法簡單粗暴,能堵住悠悠眾口,保下寧姝,但不全算好事,從寧姝人生角度說,這種婚姻是結仇不是結姻,從遊戲角度說,她不想太快和殷漾繫結。
她抬眼觀察皇帝。
皇帝年四十二,正值壯年,作為前瑪麗蘇男主,面容俊美,只臉色些許蒼白,身體或許不甚康健。
知道皇帝身體不好的前情,隱約能猜出,他為何強詞奪理,也要讓寧姝和殷漾成這個婚,儘快把寧姝嫁出去,才能讓她在他百年後,苟下去。或許在陸寧姝剛擄人時,他也憤怒,最後出於多重考慮,做出這個決定。